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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一雙滿是傷痕的小手從泥土裡爬出來。
雨水衝去將死之人臉上的黑漬,露出一張稚氣未脫的英俊的面容。
是十歲的陸衛青。
黑暗中,陸衛青暗淡的眸子有閃爍的微光。他張了張乾枯的唇,向蘇霓兒伸出血淋淋的右手。
「想我救你呀?」
七歲的蘇霓兒笑著問他,見他點頭,蘇霓兒樂了,一把操起旁邊的鐵鍬,狠狠砸在陸衛青的頭上。
3:陸衛青遇到一個瘋子,對他百般折磨。
她逼著他當街乞討、逼著他洗衣做飯、還把他賣到小館換錢花......他恨透她了!
他發誓,一旦他長大成人,一旦他回到宮中,他定要將這女人千刀萬剮!
可惜沒等他動手,這個瘋子竟然病死了。
挺好,將她的屍體扔到亂葬崗吧!
對,亂葬崗,就是他們兒時相遇的地方。
然,第二日的登基之時,他想起了前世。
無人知曉,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陸衛青,在亂葬崗的雨夜尋了多久。
第20章 文案一
皇帝要來安國君府參加婚宴的事, 很快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些曾給蘇吟兒送過拜帖的貴女,無一不是家中有事或是身體抱恙,總歸不能參加蘇吟兒和安國君的婚宴。
淺月閣, 窗外院子裡的白雪紛紛揚揚下了大半宿。
寒風拂過被壓彎了枝頭的臘梅花, 「啪」地一聲,白雪從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簌簌落下。
天剛微亮, 刺骨的風裹著臘梅花香從半掩的竹簾飄進,拂在蘇吟兒微紅的鼻翼上。
她端坐在窗前的桌案旁, 就著浮浮沉沉的燭火, 一手拿著圓帕,一手拿著繡針, 細細地描繪盛夏的荷花圖。
燈罩里的燭火時明時暗, 映在她白皙的容顏上,勾勒出一副如夢似幻的美人景。
許是纖纖玉手太過嬌嫩, 針尖剛碰著指腹,一滴殷紅的鮮血汩汩冒出來。
——呀!
她擰眉輕呼,意識到什麼又趕緊閉嘴, 斜眼瞧了瞧門外的方向,確定沒有侍女發現,忙將食指放入櫻桃小嘴。
她眸底泛著甜蜜。
若是陸哥哥用著她繡的絹子, 定是歡喜的吧!
窗外廊下隱隱傳來兩個小丫鬟的對話:
—— 「你怎地穿這身啊?粉色的,太艷麗了。」
「哪裡艷?去年的衣裳,都洗得發舊了。」
「舊不舊的不緊要,緊要的是你想被皇上瞧中?」
蘇吟兒擱下針線,望著屋檐下的冰溝子發愣。
沒幾日便是她同陸哥哥的大婚了, 屆時皇上會來。
當今皇上不理朝政、昏庸好色, 尤喜年幼嬌嫩的女子, 卻又不知用了什麼折騰的法子,入宮的女子多活不過三個月。
坊間傳聞,入宮的女子是被老皇帝活活打死的,或是亂劍砍死的。
蘇吟兒不敢想。
只求她大婚那日能風平浪靜,府上的女子入不得那人的眼。
一道厲色的女子聲音在門外響起,是侍女洋桃。她在教訓方才碎碎念的小丫鬟。
「嘴碎些什麼呢?不怕小姐聽見撕爛你們的嘴?自去管家處領罰!」
「是!」「是!」
墜著珍珠的簾幔被撩開,侍女洋桃氣鼓鼓地走進,手裡拿著好幾張不同樣式的拜帖。
「那些小丫鬟越來越沒眼力見了,小姐,您可不能慣著她們。」
小姐大婚在即,府中上下忙壞了。貼喜字、掛燈籠、請菩薩......夠忙活的呢!
那兩個小丫鬟倒好,在小姐的院子裡躲清靜,還淨說些不吉利的話!
洋桃將拜帖放在桌案上,桌案的一角擺著厚厚的一沓,全是這幾日京中的貴女們送來的。
洋桃氣不過:「這才辰時呢!天還沒亮呢!這麼著急撇清關係做什麼?當初求著小姐您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樣子!」
蘇吟兒淺笑著,不甚在意地翻了翻拜帖上的名號。
「怪不得她們,都是當今聖上......」蘇吟兒頓了頓,背後非議皇上乃大罪。她拉了洋桃坐下,柔聲叮囑,「叫府上的女婢穿得素雅些,莫要太過招搖。」
那兩個小丫鬟確是欠管教,但說的話在理。
洋桃想了想,點頭應下。
余光中,蘇吟兒軟椅的靠背處露出一截金色的針線,那是一幅尚未來得及完成的荷花圖。
洋桃猛地站起身,哆哆嗦嗦指向繡針。
「小姐,您,您......哎呀,您弄刺繡做什麼?安國君可捨不得您受罪。」
主子有規定,小姐刺繡傷手,嚴禁小姐玩這些。
蘇吟兒嫣然巧笑,桃腮生若繁花。
「你不說,他哪裡知道?」
更何況這是送給陸哥哥的,陸哥哥定不忍罰她。
說笑間,侍女清秋進來了。
清秋來安國君府有一段時日了,許是伙食開得好,她清瘦的臉龐圓潤了些,肉眼可見地長了點肉,精神也好多了,陪在蘇吟兒身側的時候,偶爾會跟著一起笑。
清秋:「小姐交待的事,奴婢打聽到了。」
從汪府回來的第二日,蘇吟兒讓清秋打聽蘇懷仁的事。
蘇懷仁是蘇吟兒的伯父,是蘇吟兒父親蘇蠻的堂兄。
當年,蘇蠻在參軍之前,和求學歸來的蘇懷仁大吵一架,氣得蘇老將二人齊齊關在祠堂,關了足足三日,讓他們思過,可最終兩人也沒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