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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是汪府的茶室,一棟掩映在後院的獨門獨棟的小院子。
蘇吟兒初來汪府,想要尋到這兒,不容易。
寒風吹亂了她紅色斗篷上的白色狐狸毛,那額間的烏黑碎發拂過她凍得發紅的小巧鼻翼,愈發襯得她嬌弱可憐,似水中的浮萍來去無依。
汪府的一個小廝撐著一把油紙傘過來,站在距離蘇吟兒不遠的地方,比劃著名說了什麼。蘇吟兒淺笑著搖頭,又往後瞧了一眼茶室,揮手讓小廝離開。
那小廝磨磨蹭蹭小半天,或許是拗不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陸滿庭眸中無數情愫翻湧。
他緩緩垂下眼睫,輕撫手上戴著的玉掰指,喃喃低語。
「等久了,她真的會怕。」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那幾人都沒怎麼聽清,卻低沉地可怖,比毒蛇猛獸還要讓人害怕。
起身,他繞至離他最近的左都御史身後,有力的大掌壓在對方顫抖的肩頭上,似千錘般讓對方動不得、逃不得。
他看向另外三人,笑地溫和且昳麗,清朗的眸底卻泛著毛骨悚然的恐懼。
「我從不受人威脅。」
言罷,他袖中的鋒利匕首割斷了左都御史的咽喉。
——「砰」地一聲,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在茶案上。
陸滿庭的動作太快,快到左都御史的眼珠子還圓溜溜地瞪著,快到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啊!
餘下的三人尖叫著,從座椅上倉皇起身,逃至緊鎖的門窗邊。起身的時候磕磕碰碰,將屋內的桌椅弄得東倒西歪。
汪大人急急地喚:「來人,來人啊!」
刑部尚書和右都御史互相拉扯著,喊道:「暗衛!暗衛!」
卻是一室的靜謐,無人來救他們,更無人來護他們。
無邊的恐懼似潮水般湧來,在這狹窄的室內,蔓延過三人的脖頸,不留一寸呼吸。
陸滿庭打了個響指,幾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從屋內的各個角落裡閃現,他們的身後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
風離抱拳:「啟稟安國君,幾位大人帶來的暗衛已全部被殺,共十六人。」
門邊顫抖的三人愈發地絕望了。
陸滿庭卻笑了,似不甚在意,接過風離遞來的潔帕,慢悠悠地擦拭匕首上的鮮血。末了,嫌棄地將那潔帕扔棄。
他輕飄飄地指向桌上的那顆人頭:「送去沈家。」
今日是沈義行的頭七。
他曾答應過沈義行,要在對方的尾七之前還沈家一個公道。
不急,時間還早,該受到懲罰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陸滿庭看向抖成篩子的幾人,滾動的喉頭間是兇狠的嗜殺冷意。
「給你們兩個選擇,一:交出太子,二:死。」
那幾人惶恐至極,尚在思考中,見陸滿庭信步而來,趕緊散開、避之不及。
陸滿庭輕飄飄的一瞥,似是不願多同他們周旋,視線落在窗外屋檐下的嬌小身影上。
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緊閉的木門,華貴的衣擺掃過褐色的實木門檻,徑直朝著那抹身影而去。
「不急,用完午膳再給我答覆。」
*
院子外面,蘇吟兒儀態萬千地站在牆角,縱然方才在狂風裡急跑過,鬢髮有些凌亂,卻絲毫不減嬌媚。
洋桃剛辦完正事,在回山茶花園的路上,遇到了驟然乍起的狂風,忙不迭擁著小姐往前廳趕,小姐卻掉了個方向。
「小姐,這裡風大,我們要不去前廳等安國君?」
蘇吟兒抬眸看了眼天色,笑道:「不急,再等等。」
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方才還肆虐狂嘯著,一眨眼便沒了蹤影,剩下蔚藍色的天,潔淨地一塵不染。
蘇吟兒的聲音很輕很柔,語速不快,有一股洗滌人心的堅定的力量,讓焦躁的洋桃安靜了許多。
洋桃:「對了,小姐,聯繫上了。等用完午膳,奴婢就帶蘇懷仁過來見您。」
蘇吟兒淺笑著應下,回頭,陸滿庭迎著寒風而來。
他的心情似乎極好,魅惑若桃花的眼尾微眯,清朗的目下碎著溫和。走近了,執過她凍得有些泛白的纖纖細手,握在溫暖的掌心揉了揉。
他沉默著,既沒問她為何出現在此處,也沒問她先前在園子裡玩得可開心,只垂眸瞧著她。
蘇吟兒生得嬌小,同陸滿庭站在一處的時候,只堪堪到他的下巴處。他的喉結微微凸起,線條迷人且性I感,周身的涼意也不似尋常那般烈。
片刻後,待她的一雙玉手漸漸回暖,他才將她鬢間的一縷烏黑碎發撩至耳後。
「去前廳。」
蘇吟兒甜甜地笑,乖巧地任他牽著。
前廳的壽宴早已準備妥當。
宴會按照賓客的身份排列座位,蘇吟兒和陸滿庭坐在靠近主位的最左手邊。
大庸國以左為尊,是以各種正式的場合,會把左方的位置留給身份尊貴的人。
宴會裡少了個重要人物,也沒人在意,應是被壓下去了。
大理寺正卿汪大人、刑部尚書和右都御史拿著酒樽談笑風生,仿佛茶室里的一切從未發生過,只是觥籌交錯間,不敢直視陸滿庭如鷹般銳利的眼神。
蘇吟兒發現一個老熟人——金少,就坐在她的斜對面。
金少穿著一身白色的錦袍,張揚的眉目間,桀驁的少年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