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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桃跑到院子裡,指著胡楊樹左邊倒數第二根樹枝。
「娘娘,您四年前可皮了,時常一個人偷摸爬上樹,就踩在這個樹丫上。那個時候,您可喜歡皇上呢,每天都要趴在高牆上瞧他好幾回,整個軍營無人不知呢!」
庭院的高牆外面,黃沙漫漫,軍營里的將士在沙場上來回奔跑,操練的聲音此起彼伏。
高台上,陸滿庭穿著金甲負手站在高處,氣勢威嚴地檢閱將士們的訓練情況。
蘇吟兒急急撇開眼,心尖尖疼得發顫。
洋桃在庭院外比劃著名,「娘娘,您還記得嗎?為了給您打掩護,老爺沒少罰奴婢,奴婢被打了好多回呢!」
蘇吟兒眸光暗了些,似在陷入回憶。
頃刻,她再次望向軍營的方向,純稚的眸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視線往下,金少正攬著王將軍走向陸滿庭,似是有要事要稟告。
蘇吟兒不動聲色地拉開梳妝檯第二層的抽屜,拿出一把金色的匕首把玩。
這把匕首是金少在紫菱殿送給她防身的,短小、鋒利、把手上有幾朵玫瑰花,最是適合女子,藏在身上也不一易被發現。
蘇吟兒淺笑著,晦暗的眸子湧起一絲星光,這是她這些日子難得展露的笑顏,似尋到了新的活下去的動力。
她悄悄將匕首藏好,看向庭院裡的洋桃。
「洋桃,你試過殺人的滋味嗎?」
*
天已黑盡,蘇府的書房裡,燭火通明。
漠北的夏日天黑得早,剛過酉時,一輪彎月從天山之巔升起,銀輝遍灑、晚風習習。
漠北晝夜溫差較大,不論白日裡多熱,晚間總得蓋上一張薄裘。過了午夜,拂過窗前的夜風卷著荷花池的清香,帶著絲絲涼意。
書房的桌案前,一席修長的身影端坐著,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醫書,看到重要的地方,他會停下畫上一筆做些記號。
桌案上,擺滿了各類醫書、人體的構造圖、薄薄的刀片、紗布等。
木門扣了三響,風離在門外拱手匯報。
「啟稟皇上,您要找的東西備齊了。」
陸滿庭一頓,放下手中書籍,起身同風離前往郊外。
在靠近漠北河的一處隱蔽的鐵棚里,幾具剛死沒多久的女屍並排擺在木板上。
這些女屍是被人扔棄在亂葬崗的,都是苦命人。風離請大師做法後,帶著屍身回來,給皇上練手。
等皇上練完了,風離再將女屍送回去,尋個不錯的位置將其掩埋。
畢竟不是什麼上得台面的事,為了掩人耳目,此事一直暗中進行。待陸滿庭忙過,已近子時。
風離端來淨手盆,伺候陸滿庭淨手。女屍多少有些味道,陸滿庭好潔,反覆淨手後,直接赴了湯池沐浴焚香。
一盞茶的時辰後,陸滿庭穿著松松垮垮的裡衣,赤足從玉石台階上緩緩走上來。
風離恭敬遞上擦拭的棉帕,待陸滿庭用完,又呈上一個精緻的紅色盒子。
「這是常國公托人送來的。」
常國公是前朝先帝之重臣,因精通文史、熟悉各國之要事,被派到漠北若水城。後來先帝駕崩,老皇帝繼位後,這位常國公就被遺忘了,沒什麼實權。
照說陸滿庭登基,已改朝換代,常國公的稱呼早該換了,可時人為了尊敬他,依舊喚他原稱。
他是新帝陸滿庭的外祖父。
當年陸滿庭的父親到了漠北,深得常國公的賞識,得以娶到常國公府上最貌美的女兒;誰知夫妻二人慘遭老皇帝陷害,只留一個七歲大的孩童,孤身騎著一匹老馬來到漠北。
為了保護親外孫,常國公隱瞞了陸滿庭的身份,這些年一直暗中培養和支持。直到陸滿庭登基,大業已定,兩人的關係才公之於眾。
陸滿庭接過紅色盒子,打開,裡面躺著一隻血紅色的翡翠玉鐲。
玉鐲潤澤透亮、顏色霏麗,遠遠瞧著便知是不可多得的極品。
他斜勾著唇角。
「安排一下,明日回趟常國公府。」
風離應下,片刻的猶豫後,道:「另外,娘娘這幾日吃得甚少,今日更是......一整日沒有用膳。」
陸滿庭清潤的眸暗沉如黑夜。他扣緊了掌中的盒子,流暢的下頜線抿得死死的,徑直走向後院的臥房。
第84章 玉鐲
蘇吟兒從紅花梨雕花拔步床上醒來的時候, 天已大亮。
蘇府的院子很是典雅別致,沿的是京城官家的建築風格。
院角水榭華庭、芭蕉翠綠,流水淙淙行過假山花池;仲夏時松果菊盛開, 黃的、白的、粉的花瓣在籬笆牆裡搖曳。
金輝穿過庭院裡蔥鬱的胡桐樹, 斜著從半掩的竹簾灑進來,透過紅色的輕紗, 拂開蘇吟兒輕顫的長睫。
身後有微沉的呼吸。
蘇吟兒渾身一僵。
她記得清楚,昨夜她入寢時, 陸滿庭並未回來。
這些時日, 他總是很忙,常常天未亮就起床, 直至一更天才就寢。
像今日這般與她同睡至朝霞拂面, 甚少。
她細長的柳葉眉緊蹙,本能地想要逃, 卻被身後的人強勢地禁I錮。
覆在她腰腹處的有力臂膀將她撈入懷中,熟悉的淡淡荷葉香襲來。
一張俊美的面龐親昵地貼在她的頸畔,嗓音因久不說話略有些暗啞。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