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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抬頭,似想到什麼,心神一懼,卻又不肯認輸,執著道:「你休得胡說!」
陸滿庭也不生氣,醉人的唇側勾著涼薄的弧度。他一字一句,似在提醒,又似打擊。
「你的家眷會被流放,途徑——大嶼山。」
「大嶼山」幾個字讓刑部尚書狠狠一震,那略顯花白的鬢角氣得直抖。
同為狼子,他自然曉得那意味著什麼。
他們從前是如何對待沈忠良的,便會如何對待他的家人。
陸滿庭嗤笑,呵呵的聲音極為愉悅。他按下刑部尚書顫抖的肩膀,笑道。
「可惜,你已經認罪了。來人,挑斷他的手筋腳筋,送到安國君府的地下監牢!」
監牢里有刑部尚書尋了許久的太子,還有他熟悉的摯友。有人陪著,不會寂寞。
反正該受到懲罰的,一個也逃不掉。
自此,沈家案子有了定論。陸滿庭親自為其寫了平反書,昭告天下。
他喚來風離。
「替我去沈家,給沈家父子三人上炷香。」
他答應過沈義行,尾七之前還沈家一個公道。
公道還了,還有兩條漏網之魚,快了。
*
承安殿,老皇帝睡了一覺,醒來後渾身都疼,像是有蟲子鑽進骨頭裡,啃呀、咬呀,讓他不得安生。他急急喚來嚴公公。
「宣御醫!」
嚴公公恭敬應下,人還沒走遠,聽得老皇帝又道,「等會兒,好像,不痛了?」
老皇帝扭頭瞧了瞧後背,掀開衣服瞧了瞧大肚腩,仔細檢查後,確定並無大礙,長吁一口氣:「嚇死朕了,還以為朕患惡疾了呢!」
嚴公公垂首靜立著,掩下心中久久難以平靜的驚濤駭浪。
早間天剛亮的時候,安國君來了趟,手裡托著一個黑色的小瓷瓶。
他打開瓷瓶,數條扭曲的蟲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從老皇帝的耳朵里鑽入體內,看得人頭皮發麻、膽戰心驚。
這是邊疆的巫術——蠱毒,據說能食人心、喝人血,讓人痛不欲生。
老皇帝的苦,還沒開始。
嚴公公不敢細想。
不過,讓他後背生涼的,遠不是這些要人命的蟲子,而是安國君淡漠無甚表情的神色。
那該是怎樣的恨,才能做到如此的毫不在意?
老皇帝終於想起了正事。
「安國君是不是回朝了?那小子辦事就是快,領兵打戰更是沒的說。」老皇帝誇起陸滿庭來,從不吝惜讚美之詞。隔了一會兒,他似想起什麼,猛然驚醒道。
「慘了慘了,朕搶了他的女人。依他的性子,莫不是要跟朕叫板?」
老皇帝搶的女人何其多?區區一個臣子的女人,算什麼?
不過陸滿庭不一樣。
陸滿庭總是溫和地笑著,可笑意始終不達眼底,讓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什麼,尤其是那雙入了眉梢的丹鳳眼,清潤明淨,卻讓他莫明地有種懼意。
嚴公公接下話茬。
「皇上不必憂心。安國君素來好潔,未必喜歡被碰過的女子。皇上只要給蘇美人一個名分,徹底斷了安國君的念想,蘇美人就是皇上的了。」
老皇帝眸光一亮:「他能同意麼?」
不怪老皇帝貪心,要怪就怪那小美人太銷I魂。
那滋味委實美妙,他要了半宿,甚是回味。若不是上了年歲,男子雄風不比當年,他非得夜夜宿在景陽宮。
老皇帝並不知道,昨夜的「銷魂」,只是他臆想的一場春I夢。
嚴公公笑道:「您是皇上,是天子,臣子哪敢不同意?」
「這倒也是。」
老皇帝很滿意身邊人的恭維,當下派人去請陸滿庭,要把這件事給定了。君與臣嘛,和I諧才是治國之道,哪有為了一個女人心生隔閡的?
過幾日就是除夕了,帶著小美人祭祖游花燈,想想就美妙。
*
景陽宮。
蘇吟兒饜足地翻了個身,懶懶地趴在柔軟的白色狐裘上,領口的絹紗斜斜,露出一截柔嫩的雪膚。雪膚上的斑斑紅痕,從香粉雅魅的頸項,蔓延過起伏的曲線,覆上纖巧的玉足兒。
睡眼朦朧中,她詫然想起什麼,立馬精神了。
「洋桃,昨晚陸哥哥是不是來過?」
都怪她睡得太死,只迷迷糊糊記得,她做了好多噩夢,是陸哥哥將她從噩夢的深淵裡拉出來。
後來的事情她不太記得了,好像陸哥哥......親她了。
枕邊有另一個人殘留的溫暖和四□□纏的淺淺回憶,以及那淡淡的獨屬於陸哥哥的荷葉香。
蘇吟兒的桃腮簇著春天般的濃艷,粉粉的,美若繁花。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薄裘,又趕緊蓋上,鼓鼓的粉頰更紅了。
洋桃抱著一件鵝黃色的裙襖過來,笑道:「是啊,安國君天亮的時候才走,陪了夫人整整一宿呢!」
蘇吟兒:「那,那你們為什麼不叫醒我?」
她等了陸哥哥這些天,有好多話想同他說,好不容易見著呢,她卻睡得死死的。
洋桃湊近蘇吟兒,故意沖她眨了眨眼。
「小別勝新婚。沒有主子的吩咐,奴婢哪敢進來叨擾?」
「你?」蘇吟兒嬌怯地瞪了洋桃一眼,「休得胡說。還不快去傳膳?」
快晌午了,她餓得慌,還沒用早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