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養心殿的書房,風離抱著一個木箱子進來。木箱子不大,用紅色的綢緞繫著,在封口處打了個漂亮的結。
風離:「啟稟皇上,這是北倉國的國君送來的賀禮。」
北倉國擁有十萬兵馬,駐守在漠北的關外,和漠北僅隔了一條河,是陸滿庭曾征戰過多次也未拿下的豐碩之地。
北倉國的國君是大理寺正卿的小舅子,因著這層關係,大理寺汪正卿曾讓老皇帝頗為忌憚。
陸滿庭修長的手輕觸綢緞,慢條斯理地解開紅色的結,一點不著急,像是篤定裡面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的眉眼斜挑,清冷的笑糜艷地讓人發窒。窗外的陽光正好,金輝灑在他高大的身形上,火一般的灼目。
箱子裡面,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人頭約莫五十來歲,是個男子,臉型偏瘦,圓瞪的雙目怒視前方,似有不甘。
陸滿庭笑了。
汪正卿,說了留你到正月十五,便不會多給你一刻。
「好東西,重賞送禮的使臣。」
「是!」風離應下,「北倉國的國君還說了,皇上登基的時候,他定會親自道喜。另外......天牧族那邊有消息了。」
天牧族是一個邊陲小國,靠近漠北,以遊牧為主。族人信奉神女教,視神女為天牧族的仰仗,皇子需得和神女結合,得到神女的認可,方能繼承皇位。
可惜他們的神女四年前消失了,三個皇子為了爭奪皇位煞費苦心,用盡一切方法尋找神女,卻一無所獲。按照天牧族的傳統,若是沒有神女,三位皇子實力最強者繼位。
風離:「據探子來報,三位皇子有意拉攏外朝的勢力壯大自己。」
風離拿出三封書信,是天牧族的三位皇子寄來的,信中各自表明了對陸滿庭的欣賞,希望陸滿庭登基後,能與天牧族結為鄰好。
陸滿庭的登基之日定在兩個月之後,春暖花開之時。
陸滿庭冷嗤,扔了書信。
「彈丸之地、手下敗將,不值一提。」
不過......似想起什麼,他深邃的眸子暗沉如黑夜,冷冷道,「留意著。」
風離退下。
陸滿庭抬眸,灼灼視線停在典雅的書柜上。
書櫃的第三層最左邊,斜放著一本《史書鑒》,是一個機關的裝飾品。
書櫃是一道暗門,暗門的背後是一條長長的隧道,直通後方的小院子裡。
小院子裡,他的吟兒定懶貓兒似的窩在貴妃榻上,曬太陽。
他醉美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今日是正月十五,他得陪著吟兒過元宵節,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他抱起案桌上的木箱子,沒乘轎攆,用上輕功,踩著松樹頂上的白雪,獨自一人回了安國君府。
第56章 痛苦
安國君府的地下監牢。
監牢終年不見陽光, 濃濃的血腥味混著爛泥的腐朽味,充斥在沉悶的空氣中。
最底下一層,靠近入口處的兩間囚房裡, 鐵鉤穿過被鎖之人的手腕和腳腕, 將他們牢牢釘在厚厚的牆壁上。連著空了兩間囚房,再往裡走, 最盡頭的囚房裡關著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被鎖在鐵柱上,渾身的皮膚潰爛後, 惡臭的膿水混著暗黑色的鮮血, 遮掩了他原本的模樣,只能從他不甘的眼神里, 依稀辨認出他年輕時的狠辣。
陸滿庭踩著昏暗的暗道, 氣勢威嚴地走進。
他著一件直領對襟青色鶴氅,頭上帶著一頂烏紗翼善冠, 冠上的金折角和戲珠的雙龍栩栩如生,襯得他周身氣勢凌厲、貴氣逼人。
這是大庸國皇帝的常服,早朝、午朝時穿戴。
陸滿庭將繫著紅綢帶的木箱子放在木桌上, 慢條斯理地打開,露出汪正卿鮮血淋淋的人頭,目光清冷地瞧了一眼, 指了指。
「猜猜,誰送的?」
刑部尚書睜開近乎糊在一起的眼皮,渾濁的視線掃過汪正卿圓瞪的怒眼時,眸光肉眼可見地暗沉了。少頃,他艱難地抬頭, 看清陸滿庭鶴氅上的龍紋後, 頓了頓, 從喉嚨里溢出沙啞的聲線。
「我始終想不通。陸鴻不過是你娘的一個舊相好,值得你隱忍多年、這般折煞我們?」
陸滿庭想要江山輕而易舉,想要老皇帝的命也唾手可得,非得費盡心思讓他們受盡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日日在垂死的邊緣掙扎,慘遭世人的唾棄。
很顯然不單單是因為仇恨。
他要替陸鴻翻案、要替二十三年前的那樁慘案翻案!
陸滿庭冷呵,唇側勾著瘮人的弧度。
「無義之徒,何以懂得『情誼』二字!」
當年,陸鴻和六個結拜兄弟感情甚篤,因著各個都是朝中顯貴,被稱作「京中七傑」。
誰料陸鴻回京之後,六個兄弟為討好老皇帝、滿足老皇帝邪惡的奪妻癖好,合謀陷害陸鴻謀反,將陸鴻的妻子親自送到老皇帝的枕邊。
那一年六月黃天,陸家一百二十三口人慘遭滅門。漫天的鵝毛大雪,連著下了三個月!
陸滿庭嗤笑,修長的手指撫過木箱上的紅色綢帶,漫不經心道。
「北倉國的國君送的,有趣麼?」
北倉國的國君乃汪正卿的小舅子,是汪正卿仰仗多年的倚靠。
那又如何?
陸滿庭不過修書與他,承諾結為鄰好,北倉國國君便親手砍了汪正卿的腦袋,派人連夜快馬加鞭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