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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淙淙行過假山, 涼亭後方的芭蕉樹褪了冬日的枯黃,從樹尖尖里冒出鮮翠的綠。
此處是皇宮地勢最高的地方, 能俯瞰對面湍急的護城河。
護城河水面寬、水流急,繞過皇宮, 一直流到宮外最遠的那座山。那是護城河的盡頭大嶼山。
據說, 每年都有不少的宮人在護城河不慎丟了性命,多了誰、少了誰, 似乎也無人太過關注。
蘇吟兒斜趴在香木雕欄上, 雲錦廣袖微亂,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手腕無暇, 未著任何玉飾的肌膚更顯瑩潤。
她隨意地勾了勾腳尖,腳下的碎石子從她的裙擺邊上滾落,滾到假山下的護城河畔。
她歡喜地緊, 一路追著那小石子到了河畔。
河畔風大,吹得她大紅色的流沙裙盪起絕美的弧度。她面向河畔,張開雙臂, 垂下濃密卷翹的長睫,任由陽光肆意地灑在嬌柔的身上。
不遠處,抱著狐裘披風的小宮女在淺淺交談。
——「娘娘當真喜歡這呢,已經連續好幾日到河畔吹風呢!」
「這裡美是美的,就是水太急, 我心裡頭總是瘮得慌, 萬一娘娘不小心......」
「不小心什麼!」
小宮女的談話被厲聲打斷。
洋桃瞪了兩人一眼:「背後非議主子當被輪棍打死。念在你們初來慈寧宮, 年歲小不懂事,且饒了這一回。娘娘身懷六甲,容不得半分閃失,更不許任何人說不吉利的話。下去!」
宮裡講究,尤其是懷有身孕的妃嬪更講究。
什麼東西不能吃、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不能想......都是規矩。
按照御醫的吩咐,娘娘心緒平穩最利於安胎,豈能允許宮中下人說三道四?
兩個小宮女諾諾應下,轉身連連打了自個好幾個嘴巴子。
清秋用胳膊肘捅了洋桃一下,示意洋桃往後方看。
鋪著鵝暖石的蜿蜒路沿上,陸滿庭乘著金輝而來。
他穿著一席明黃色的朝服,繪著飛騰龍紋的錦緞面料勾勒出緊實的腰身,應是才下朝。
他身形修長,縱然快步疾走,冕冠上綴著的白玉旒須整齊,帝王威儀不減,反倒透著一股子優雅和矜貴。
眾人齊齊跪下:「皇上安康!」
蘇吟兒回眸,慵懶地掀開半垂的長睫,一聲「陸哥哥」尚未喊得出口,便被攬入泛著淡淡荷葉香的懷抱。
「吟兒,你不會泳術,離遠些。」
暖風裡,陸滿庭溫潤的聲線如玉,扣著她腰腹處的大掌力道正好。她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不盈一握的纖腰也多了幾分軟肉。
隔著冠冕,她看不太清他眸底的光,只隱隱察覺他灼熱的呼吸有些許的凌亂,灑在她的面上,饒人地癢。
她忽地記起,今日初九。
她不動聲色地將雙手抵在他的心口上,縱是隔著厚厚的衣裳,他響如擂鼓的心跳也是滾燙的。
她瞥了一眼距離河岸尚有三尺的距離,軟軟道。
「吟兒曉得的。」
美人兒乖巧溫順地縮在他的懷裡,露出柔軟可欺的雪白後頸。
她的小手兒不安地拽著他的衣襟,將他明黃色的龍袍弄得皺巴巴的,聲音軟糯,甜膩膩的,可那雙半掩的不染是非的眸子,卻平靜地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親昵貼在她的耳畔,凝視著她的目光,似要焚燒人一般。
「夫君抱你回去。」
暗沉的聲線,磁性滿滿,喉間溢出的字符像是被砂礫滾過,灼人得厲害。扣在她腰間的大掌緊了緊,不肖問,也知他想了。
自從她有了身孕後,他異常的克制,幾乎不鬧她。
實在忍不住了,會整宿守在她的床側,大汗淋漓的額頭與她相抵,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便是逢九的日子,需得共I修歡喜,他也會顧著她的身子,慢慢引導,不讓她累著。
情到濃處,那雙禁錮著野獸的眼睛,會直直地望進她顫抖的靈魂,強勢又霸道地問她。
「我是誰?嗯?我是誰!」
直到她咬著殷紅的唇兒,嬌怯怯地喊出「夫君」二字,他才斜勾著唇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卻用手蓋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眸底不自知的嫵媚。
那雙覆著細微老繭的大掌抖個不停。
他不知道,她為數不多的幾次迎I合,全是迫不得已的敷衍。
蘇吟兒淡淡「嗯」了一聲。
就這一聲,嬌媚地讓人心顫。陸滿庭將她打橫抱起,快速走向慈寧宮
慈寧宮,紗幔層層、身影卓卓。
銀藍色帷幔下,痴纏的人兒擁在一起,動作卻是極輕、極柔的。
陸滿庭白淨的長指撩起她鬢間濕亂的發,捉住她小巧的下頜稍稍抬起,低頭想要吻她,卻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
她顫巍巍地攏住白色的狐裘。
春光明媚,正是日頭濃烈的時候。陽光從半掩的雕花窗子裡斜著照進來,刺地蘇吟兒睜不開眼。
她半眯著慵懶的眸子,兩指抵在他火熱的唇瓣上,側頭指了指矮几上溫著的熱茶。
「渴了。」
陸滿庭輕笑,取了熱茶餵她。她喝得急,溫水從她唇角絲絲流溢,漫過雪嫩的下頜,順著光澤度極好的曲線蔓延。
他捻了她瑩白肌膚上的晶瑩水滴,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
「都是要做娘親的人了,怎地還這般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