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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英朗俊逸,招惹得小娘子們個個傾心,說不定在場的女君中,就有公子今後的夫人呢!」
阮瓏玲傾身靠近,抬手掩飾嘴形,狹促低聲道了句。
夫人?
當朝首輔的夫人,必定是出自名門望族的貴女,驕矜溫婉,謹守著男女有別的大防。
豈會如同眼前這些女子這般,瞧見幾個好樣貌的郎君,就忙不迭暗送秋波?
尤其眼前這個玲瓏娘子,可見是個眼神不好的。
在場所有女眷的眸光幾乎都在他身上,他分明就站在她眼前,可她卻越過,徑直去瞧別的男子?
李渚霖未察覺到心中生出的莫名勝負心,只是不冷不熱回敬了一句,
「同樣。」
「阮東家不是退婚了麼?正好可以相看相看,說不定在場的公子郎君總,有阮東家今後的夫君呢?」
這王公子到底怎麼回事兒?
以往他說話就是不中聽罷了,怎得現在還學會同她鬥嘴來了?
以往的世家公子風範呢?
阮瓏玲自小市井長大,應酬得有多,自然是葷素不忌的,明白偶爾的插科打諢、捧趣逗樂最能拉近交情,只低聲笑道,
「這不巧了?我缺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王公子缺個勤儉持家的美嬌眷……」
「不如咱們成親?湊合湊合?」
這原是句玩笑話。
誰知王楚麟的臉色霎時微變了變,由眸底露出些微微的驚詫來,仿佛她再說什麼天方夜譚,張了張嘴,原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卡住,憋了半天,只蹙著眉尖道了句,
「荒謬至極!」
尋常的富家公子,大多都是混跡風月場上的常客,若得了哪個小娘子這般調侃,肯定笑得眼睛都眯縫了起來,說不定還得伸出鹹豬手想要占便宜。
眼前這個顯然是例外了,不僅對這些調情手段一無所知,甚至竟將玩笑話當了真?訓斥了起來?
就如同深山修煉的正派剛直的老道士,被個千年修練的貌美狐狸精冒犯了似的。
阮瓏玲瞧著他微紅的耳尖,瞬間抿嘴笑了。
瞧他這反應,便知不是流連青樓、喜愛酒色財氣之人……
若是按照去父留子的標準來看,王公子在樣貌、禁*欲這兩樣上,倒是能勉強過關了。
可惜……身患隱疾。
二人靠的極近,雙雙立在壩梯之上,女子裙袂翩翩,男子長身而立,在碧海青天下,活脫脫一對才子佳人,笑鬧嗔怒間,顯得極為賞心悅目。
眾人一直站在碼頭上候著,一直等到了巳時三刻,終於有眼尖者望見在水面浮出了一個帆船尖來,激動興奮下大喊一聲,「那是閣公的船!閣公到了!閣公到了!」
大家已經在原地侯了許久,饒天下樓安排有序,各類茶水瓜果都不缺,但也難免生了幾分疲怠。
可此歡呼聲傳開的瞬間,在場者無不振奮,一個個騰然從站了起來,只覺疲憊一掃而光,有些郎君甚至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銅鏡,整齊里儀容來,力爭給周閣老留個好印象。
那是艘阮家商號的商船,在朝陽的逆光下越駛越近,終於擱淺在了船壩口處,好幾個光著膀子的縴夫,立即麻溜上前,拉扯著韁繩然船靠了岸。
從甲板上,緩緩走出來位身材瘦削,銀髮鶴須的老者。
老者眼神爍爍閃著光彩,瞧著很是精神,身上的褐袍有些塵灰,卻不老舊,腳上並未穿襪,只光腳夾了雙木屐,頗有些仙風ʲˢᴳ道骨的意味。
身後還跟了個氣質清矍的青衣男子,瞧著應是老者的侍從。
眾人紛紛被老者風采臣服。
「周閣老安好。」
阮玲瓏笑靨如花,乖巧迎了上去,「周伯伯一路顛簸定是累了,下榻的星輝閣上下皆已打點好了。
我還給您提前給您煮了最愛喝的參雞湯,待會兒也能讓您解解乏。」
周閣老瞧見她,身上那股特屬於尊長的持重氣息散了散,嘴角終於露出絲笑來,「你倒乖覺。」
他鶴目一閃,瞧見了靜侯在一側的李渚霖,臉上卻並未露出什麼反應。
到底年紀大了,舟車勞頓確實乏累,周閣老面對這人頭攢動的場面,已經提不起興致應對,徑直坐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軟轎,往天下樓的星輝閣,準備安歇去了。
幾乎所有人都擁簇著周閣老上轎去了,引路的引路,撩帷幔的撩帷幔,甚至還有幾位公子,竟想要擠掉轎夫,堅持要自己給周閣老抬轎……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跟著周閣老一起下傳的青衣公子,不知何時站到了阮瓏玲身側。
他似是與阮瓏玲甚為熟稔,唏噓了一句道,
「早就同你說過劉成濟爛泥扶不上牆,你偏偏只認準他,怎麼著?如今被退婚了吧?」
阮瓏玲被提及傷心事,輕抿了抿唇,
「落子無悔,我輸得起!」
青衣公子扯了扯她的衣角,笑得溫文爾雅,柔聲道,
「總歸也沒人敢再要你,不妨考慮考慮,嫁給我?」
第14章
「總歸也沒有人敢再要你,不妨考慮考慮,嫁給我?」
此話順風飄揚,落入了壩堤上原已轉身離去的銀白色男人的耳中,他不禁腳步頓住,凝神聽女子的答覆。
那位青衣男子,李渚霖曾在某次宮宴上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