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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身宮女點墨立即上前,附身去查看傷口,厲言訓斥道,
「宮中行走豈可如此莽撞?
沒看到冒犯到了公主?還不趕緊賠禮道歉?」
衝撞朱萱者,正是福安縣主張顏芙。
她聽了方才彩雲那番可先有「夫妻之實」的言論之後,想著自己現在輕易近不了李渚霖的身,若要成事,少不得要太后娘娘襄助。
所以立馬拿了拜帖趕至慈寧宮,聲淚俱下將計劃和盤托出之後,又說了好一番衷心的話語,才異常艱難讓太后娘娘鬆了口,願祝她一臂之力。
此時的張顏芙,只覺得大事能成就在眼前,氣焰自然囂張無比,哪裡會將一個不得寵的公主放在眼裡?
張顏芙抱臂在前,眼睫低垂,冷冷覷了跌在地上的朱萱,一臉的混不在乎,
「公主跌倒,只能怪自己沒長眼睛沒站穩,又豈能怪得了旁人?」
哪怕淑寧公主再不爭不搶,活得如個透明人般,可這闔宮上下的宮女太監們,面上對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
點墨向來忠心護主,此時簡直氣到咂舌,
「福安縣主豈可如此目中無人?
你衝撞公主還如此不知悔改,蔑視皇權,論罪當誅!」
誰知張顏芙聞言絲毫不懼,臉上的神情愈發嘲弄,
「動不動就誅啊殺啊的,嚇唬誰呢?
衝撞了就衝撞了,公主又能奈我何?
怎麼?去央求太后為你做主?又或是去你那皇弟面前告狀?就當誰能將你放在眼裡,能管得了此事似的。」
張顏芙方才在阮家商行中受了氣,見了良善可欺的淑寧公主,莫名就想要泄泄心中的火氣。
她附身湊近,眸光銳利如蜂尾毒針,一字一句道,
「給你面子才喚一聲公主,若是不給面子,其實你不過也就是個無父無母,等著與藩外那些蠻子和親的物件而已,還當真以為自己有多金貴麼?」
說罷,張顏芙冷笑一聲,抬腿就消失在了宮廊轉彎處。
點墨氣得火冒三丈,還想要追上前去理論,卻被朱萱攔了下來。
「罷了,莫要與她相爭。」
堂堂晏朝的金枝玉葉,卻被貴女如此奚落羞辱…
朱萱眼中的淚意愈發明顯,言語中帶了些哽咽,穿廊風將她的鬢角吹得紊亂,顯露出種透明悽美的易碎感,讓人望之心生憐惜…
點墨亦心疼到嗚咽,
「公主就是太好性了!
您身子向來嬌貴,輕輕一掐都會紅腫,更莫說被撞得跌了這麼大一跤,必是半邊手臂都被磕青了,出沒出血都還未可知呢,豈可如此輕易放過她?」
「莫要說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朱萱ʲˢᴳ咽下淚意,微吸了吸酸澀的鼻頭,然後將另外一隻未受傷的手臂微微往上一抬,示意點墨將她扶起身來,可她跌在石階上,點墨未能及時使上力,使得她嬌柔的身軀斜斜一歪又要跌落……
此時後腰處傳來一陣力道,將她穩穩托住,使得朱萱並未再跌倒。
待她徹底站穩了腳跟之後,那力道便又迅速抽離。
朱萱回頭往後一看…
直直就對上了阮成蜂暖煦如陽的眼。
這個年方十八,才華橫溢的狀元郎,將那一身緋紅的官袍穿得齊齊整整分毫不亂,微風將他的袖袍吹得鼓脹飛起,愈發顯得他文質彬彬,飄然俊逸。
他手中端著幾本書冊,想來或是要去慈寧宮給幼帝授課,由方才感受到腰間力道的形狀來看,他是用書冊抵在腰間攙扶得她。
在危急之時也能想著避嫌。
是個灼灼如華的端方君子。
眸光相觸,二人都覺得臉有些發燙。
朱萱垂下眼眸,膝蓋微微彎曲,
「多謝大人。」
「小的位卑,豈能當公主的謝。」
阮成峰偏身避開,拱手回了一禮。
他將方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望著朱萱的委屈落寞,及她濕潤染紅的眼尾,身姿僵了僵,又緊抿抿薄唇道,
「尊卑自在人心,是非必有正論。
公主不必為那些放肆無禮之人而感到傷懷。」
阮成峰從袖口掏出個白瓷瓶出來,遞向宮婢點墨,
「卑職的姐夫乃太醫院的吳純甫,此膏藥乃他所制,專用於治療跌打損傷,見效極快,公主大可一試。」
說罷,退步躬身行了一禮,然後扭身往慈寧宮趕去。
朱萱聞言心中震然,未曾想到在這偌大冰冷的深宮中,還有人願意對她說如此暖心的話語。
她望著那個清矍無雙的背影愈行愈遠,伸手接過點墨遞來的瓷瓶,由心底湧上了股暖意。
慈寧宮內。
太后李明珠正望著金絲楠木雕花桌上的那包藥粉發愣。
那包粉末是張顏芙帶入宮的。
裡頭裝的是合歡散。
只需要在食飲中摻上分毫,無論男女,無論何時何地,當即起性,非合*媾不得解。
張顏芙央求上門,意欲何為,李明珠再清楚不過。
剛開始李明珠是斷然拒絕的,甚至勃然大怒,大有想要將她打入慎刑司懲戒一番的意味,畢竟李渚霖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這些年她之所以在後宮能站穩腳跟,離不開他在前朝的助益。
當年她初初入宮,被雲嬪栽贓陷害,是弟弟幫她在宮外抓獲關鍵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