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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哭聲漸重。任何一個人過了嬰孩時期在長大成人之後被人這樣……都是難以忍受的。
謝觀開口,聲線是罕見的溫柔:「你看,你裙子擋著呢,我看不見的。」
沈聆妤覺得自己掉了好些眼淚,哭花了一張臉。
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不顧臉面地大聲哭過。因為這樣的「小事」哭成這樣,實在是丟臉。可於此時此刻的她而言,早就沒了臉面。又或者,她掩耳盜鈴地想要用哭聲去遮其他聲音。
沈聆妤仰起臉枕在謝觀的肩上,想要止淚。可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不住從眼角淌下來,將謝觀的肩膀弄濕了一塊。
謝觀沒有勸什麼。
有些情緒上來了,只能自己一個人消化,別人的勸慰是沒有用的。更何況,他確實也不太會勸慰人。
——他確實有點擔心,自己一開口,沈聆妤哭得更凶了。
謝觀從沈聆妤腰間拿出巾帕,幫她擦了擦,然後給她整理好裙褲,抱她上馬。
兩個人坐在馬背上,逆著春日的夜風,穿過生機盎然的春初草原上。前兩日降了濛濛細雨,將青草的甘味兒藏進風裡。
落日的餘暉徹底散下去。今日多雲,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星和月,目前之視皆是一片黑暗。
黑暗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沈聆妤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慢慢收拾好情緒不再哭了,只是情緒仍舊低落,眼睫輕垂,沒什麼精神地耷拉著眼角。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沈聆妤深深吸了口氣。她不應該這個樣子,被謝觀看在眼裡實在是不像話,好像自己在責怪他一樣。這事,分明不是他的錯。
謝觀雖然一直沒開口,可他一直觀察著沈聆妤,聽她逐漸不再啜涕地哭,又聽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她自己將情緒調整好了。
「是我沒有……」
「是我沒有……」
兩個人同時開口,異口同聲,又同時在聽見對方的話時,住了口。
短暫的一小截沉默之後,謝觀放在沈聆妤腰側的手往前伸,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整個手包在了掌中。
他掌心溫熱,在這個有些涼的春日夜晚,給沈聆妤渡來了一些溫暖。沈聆妤輕咬了下唇,再重新開口:「是我沒有早一點跟你說,我以為我能忍到古武莊的……」
謝觀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到,不該帶你騎馬這麼久。」
沈聆妤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兩個人突然就陷入了沉默。謝觀鬆開了沈聆妤的手,握住她的腰身,將她提了提,讓她轉了個方向,讓她正對著他坐在馬背上。
謝觀抬起沈聆妤的臉,沈聆妤心裡的尷尬仍舊沒有散盡,彆扭地儘量將臉偏到一邊,不敢去看謝觀的眼睛。
謝觀轉回她的臉,讓她看著他的眼睛。他問:「你現在收拾好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可以講一講道理了是不是?」
沈聆妤仍然覺得臊得慌,黑夜藏起她臉上的燒紅。她硬著頭皮點頭,不承認自己的軟弱、彆扭。
「好。」謝觀點了下頭。
他沉聲問:「沈聆妤,你哭什麼?」
她哭什麼?這個還需要她親口說出來嗎?難道謝觀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嗎?若他心知肚明為何又要問這麼一嘴,故意再提起一遍讓她難堪嗎?
沈聆妤咬唇,聲音里噙著絲氣惱:「若是陛下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會哭嗎?」
謝觀認真想象了一下,然後說:「不會發生。因為你抱不動我。」
「你……!」沈聆妤不知道怎麼接話,氣惱地眼睛瞪圓。
「沒必要反應這麼大。」謝觀說,「你是我的,你全身上下全部歸屬於我。我幫你,有什麼值得你哭上一晚上?現在就哭成這樣,以後我會親、會翻弄、會進嵌,那個時候你也要哭成這樣?」
「你……!」沈聆妤愣愣盯著謝觀的眼睛,這下子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好半晌,她才找到話反駁:「不是!我只屬於我自己!」
謝觀反思了一下。那麼說似乎是不太公平,所以他補充了一句:「我也屬於你。」
謝觀繼續說下去:「現在尚年輕,等七老八十走不動路聽不清話看不清人吃不下飯的時候,要互相照顧,總會見到對方很多不好的一面,衰老笨拙甚至發臭。那個時候,你也整個晚上地哭?」
沈聆妤懵懵地望著他。
沈聆妤第一次聽見有人會將白頭偕老說得這麼……粗俗難聽。
沒有星月的陰天夜晚,空曠的草原上,一片黑漆漆。兩個人四目相對,望著的對方的眼睛,就是唯一的光源。
沈聆妤後知後覺兩個人對視了很久,她表情不自在地又一次移開目光。
謝觀不允。
他捏著沈聆妤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聲音也沉了沉:「你總轉頭幹什麼?我是長得難看嚇著了你?」
他這接二連三的發問讓沈聆妤應接不了。好半晌,沈聆妤才悶聲反駁:「你冤枉人,我才沒有哭一整個晚上!」
謝觀想了一下,頷首:「確實。」
謝觀還想再給沈聆妤講一講道理,可是他突然抬頭,視線越過了沈聆妤,往前前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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