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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中原皇帝看上去消瘦,和咱們草原上彪悍的漢子相比, 弱不禁風的樣子, 居然能抱著個女人走上來……」
「他抱的人是中原的皇后嗎?聽說不小心墜樓,是個癱子。」
「永遠好不了了嗎?怪可惜的……」
看著謝觀抱著沈聆妤踏上來, 這些人趕忙停了議論,齊齊迎上去, 雙手搭在肩上行禮。
又有管事抬臂,給謝觀引路:「陛下, 這邊請。」
他語速有些快, 實在是看著謝觀抱著他的皇后登了這麼高的山, 替他累得慌。
巨大的遮風傘用巨石壓著, 傘柄上繫著彩色的綢布,綢布隨著山風高高揚起。
謝觀抱著沈聆妤踏進遮風傘下, 將她放在椅子裡。
謝觀臉上沒什麼表情, 沈聆妤懸著的那口氣,倒是終於放下了。人放鬆下來,她脊背一松,軟軟地靠著椅背。她有心想問一問謝觀累不累,可是這裡的侍者們一隊隊經過, 她便暫時將話咽下去了。
謝觀倒了一杯水遞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道:「喝些水。」
沈聆妤輕「嗯」了一聲,雙手捧著杯子喝水。雖然她是被抱著上來的, 可一個姿勢久了, 腰身也有些酸,而且被山上的涼風吹得太久, 唇上有些干,確實渴了。
這山上的風雖然大,吹拂在身上,卻給沈聆妤帶來久違的自由感,莫名地心曠神怡。
她又喝了幾口水,望著傘柄上隨風高揚的彩色綢帶,唇角攀起笑容來。
在近處擺水果點心的一隊侍者將東西擺好放,轉身離去。沈聆妤這才轉過臉去跟謝觀說話。
謝觀正晃著發酸的手腕,沈聆妤轉過臉來的前一霎,他及時將手臂放下,面色如常地望著前方。
沈聆妤想說什麼,可是語言突然變得蒼白無力,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欠身去倒一杯水,雙手捧著遞給謝觀。
謝觀伸手去接,兩個人相望,目光短暫地交融。
接下來陸續有侍者經過,沈聆妤與謝觀沒怎麼再說話。沈聆妤杯子裡的水飲盡之後,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側的謝觀。
他一手握著水杯,靠近沈聆妤的那隻一手隨意地搭在桌面上。
她這細小的動作還是被謝觀發現了,他搭在桌上的手放下來,在桌下摸到沈聆妤搭在腿上的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沈聆妤立刻抬眼去看剛剛經過的一隊侍者,她收回視線,手卻沒有收回來,任由謝觀握著。片刻之後,她被謝觀握在掌中的手微動,從他掌中緩慢地往上挪,挪到他的腕上輕柔地捏一捏,再一點一點往上揉捏。
兩個人都望著遠方。
遠方臥在雲海里的幾座山巒與此山遙相呼應。恍惚間,他們好像也坐在了雲端上。
謝觀有意避開其他人的舉動很明顯,所以巴興修故意率領洞湘人落後一些,不僅落後謝觀,甚至落後在那些中原之後。他們都是草原兒女,登山望遠是常事,這般落後自然是故意。
巴興修回頭望了一眼兩個女兒,稍微駐足,等她們兩個走過來,引他們去路邊的暫歇亭說話。
「你阿姆可跟你說了?」他問小女兒壇紗。
壇紗本和姐姐有說有笑,突聽父親這樣問,她臉色頓變。她「哼」了一聲,說:「我才不要和親!打死我也不要嫁給中原皇帝!」
「這事情豈容你任性?」巴興修怒斥。
壇紗氣得臉色漲紅,硬著脖子反駁父親:「阿爸!你就捨得女兒離開草原,去中原皇宮裡當金絲雀嗎?」
不等巴興修回答,她繼續惱聲:「就算你捨得,女兒也不願意!中原皇帝的父親殺了我的叔叔、兄長,我怎麼可能去當他的女人?父親吞得下這仇,女兒吞不了!」
巴興修氣得鬍子顫動。他指著小女兒好半天,怒聲:「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膽子大了不要緊,腦子也被你丟到山下了!」
一旁的壇雅趕忙勸:「阿爸不要動怒,壇紗你也別這樣和阿爸說話呀。有事好商量……」
巴興修拂袖,怒氣騰騰地轉身繼續往山上走。他怕自己再和這個小女兒說幾句話,就要氣得揍她!要是兒子,他就揍了!閨女卻是打不得,只能氣得吹鬍子瞪眼。
壇雅瞧著父親走了,嘆了口氣,又開始勸妹妹。
「你說的那些事情,阿爸不記恨嗎?可是咱們也不能只憑著一口氣任性啊。這次中原皇帝帶了十萬鐵蹄,你也是親眼見過了。那是一個不高興就要打仗的!這些年,打的仗實在是太多了,子民傷不起了,咱們也真的不能再打仗了……」
壇紗聽著姐姐的勸,耷拉著臉,仍舊不高興。道理她都懂,可是讓她去當仇人的女人,她心裡膈應死了。
壇雅勸了半天,也有些急了:「我勸你這麼多,你聽進去了沒有?」
壇紗哼了兩聲,賭氣似的說:「我看那中原皇帝對他的皇后好得很,興許根本看不上我呢!」
壇雅卻搖頭:「這和親,與是否看得上哪有半點關係……」
兩姐妹不能駐足說太久,繼續拾級而上。她們這麼一耽擱,幾乎成了最後上去的人。
洞湘以獅子為神獸,這倡獅台有一個巨大的石獅子,獅身纏著一條又一條彩色的綢帶,石獅張著巨口仰望蒼穹,等待他的月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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