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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時節的清晨,溫熱的濕帕子覆在臉頰上,一股溫暖撲面而來,整個微寒的身子都在被暖醒。
濕帕子被謝觀拿走,他又拿了一方乾燥的棉巾給沈聆妤拭去臉頰上殘留的水痕。
沈聆妤清晰地感覺到謝觀的指腹撫過鼻樑。
緊接著,沈聆妤聽見了細微的掰齒木的聲響。
沈聆妤心頭一跳。
大暴君要干什麼?她睡著,他還要給她淨齒嗎?沈聆妤莫名信不過謝觀對力道的掌控,她急急睜開眼睛。
入眼,謝觀叉著腿,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對面,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手中拿著掰開的齒木晃悠著。
「呦,捨得醒過來了?」他問。
沈聆妤懵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要不要繼續演剛醒過來,手裡就被謝觀塞了齒木。
「信不過我,就自己弄。」
沈聆妤這才確信謝觀早就知道她是裝睡了……她默默接過齒木,剛要去拿牙粉,謝觀已經先一步拿了牙粉,灑在了她手裡的齒木上。
沈聆妤低頭淨齒,微鹹的牙粉味道一下子充滿了口齒間。她偷偷抬頭,見謝觀正饒有趣味地欣賞著她。
沈聆妤擰眉,在心裡嘀咕謝觀的興趣真別致。
謝觀要沈聆妤陪著他用過早膳,才肯去上朝。臨走前,他再問一遍:「你真不要噓噓?」
明明不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了,沈聆妤仍是忍不住臉上一紅,悶聲:「不要……陛下快些去了,早朝要遲了。」
沈聆妤目送謝觀離去,她挪著輪椅到窗口,從開著的窗扇朝外望去,直到謝觀的身影看不見了,她又等了一會兒,才挪著輪椅去看舊輪椅里的暗格。
寢殿裡就她一個人,這次她更仔細地去觀察舊輪椅,感慨這道暗格的精妙,藏得這樣深,怪不得她用了這輪椅兩年也沒發現。
她掀開暗格的蓋子,暗格很窄,手指探不進去。她便拆了雲鬢間的一支髮簪,用簪子伸進去將那封信一點一點弄出來。
「郡主親啟」四個字映入眼帘,沈聆妤一眼認出這是林懷溯的字跡。
竟真是林懷溯寫給她的信。
她得林懷溯照拂兩年,那兩年中他有什麼話都可以當面與她說,為何要藏一份信?……總不會是訴情長的內容吧?
當初沈聆妤從望春樓跳下去,昌園裡參宴的賓客一陣驚呼,急忙給她請大夫,又跑去公主府給沈家送消息。
父親很快趕過來,將她從昌園接回去。
沈聆妤甦醒之後,得來父親「得罪了太子是不知好歹」的訓斥,她平靜地詢問父親是不是真的如季玉川所言給她下了藥。
剪髮斷絕關係的那些事,沈聆妤不願意再回憶。她忍著腿上的劇痛,硬撐著一口氣,讓丫鬟玉芝扶她坐上輪椅,一日也不願意待。
離開家的時候,她的腿還在流血。
她打算去挨著京城的度平莊,那裡有她之前置辦的別院。可是她人還沒出京城,就遇上了暴雨。暴雨的潮,讓她縮在馬車裡腿疼地戰慄。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撞見了林懷溯。林懷溯給她遞了湯婆子,送她到就近的一處別院避雨尋大夫開止痛藥。
「郡主既已與家中斷絕關係,不若假死脫身,才好斷個乾淨。」林懷溯又急急辯解,「我絕無趁人之危之意,只是擔心您父親日後再去度平莊叨擾、使郡主不得好好修養。」
她聽了林懷溯的安排,讓馬車墜崖,甚至在接回月牙兒之後,也送走了玉芝、玉薇等幾個丫鬟。
沈聆妤一直都很感激林懷溯的相救相助,真心將他當做恩人來看待。若非如此,當初她也不會願意為了救林懷溯出牢獄,主動去淵碧宮。
沈聆妤從思緒里回過神,拆開林懷溯寫給她的信。
「郡主,我曾向康晟世子發誓守口如瓶。可這兩年每每得郡主以恩人相待,心中慚愧,夜不能眠。當日暴雨中相逢,實非偶然。是康晟世子讓我去那裡接你。別院、醫藥種種,多為康晟世子所予。世子甚至將家宅、田產、商鋪變賣。我所出了了。」
沈聆妤擰眉。
「康晟世子讓我以性命起誓,絕不可告知你這些事情。可欺瞞讓我心中不安,遂將實情寫在這封信中,若郡主機緣獲得此信,也能了我一樁心事。」
沈聆妤愣愣看著這封信。
她後知後覺,一定是傷痛讓她變遲鈍了。她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異常?那樣的暴雨,林懷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林家世代清廉小官,又哪來源源不斷的靈藥、補藥?
人生突兀跌入低谷時,讓沈聆妤忽略了很多事情。
沈聆妤緊緊攥著這封信。
半晌,她眉頭慢慢舒展開,垂眸望著手中的信,心道季玉川真的很會挑人。
林懷溯對她有著不多不少的好感,又有著真正的君子風範。
可是沈聆妤還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她垂眸望著手中的這封信,陷入沉思。過去兩年,就算她不願意承認,她也確確實實過得麻木。她開始回憶,從謝家出事開始懷疑,反覆思量那些自己忽略的事情。
直到一道人影浮現在她手中的信箋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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