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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文武百官在「平身」中起身,便看見皇后娘娘坐在陛下身邊,陛下正彎著腰,去給她整理蓋在腿上的薄毯。
有那滿口之乎者也的老臣深吸一口氣,若不是怕死,定要一邊撫須一邊高呼:「太不像話了!」
不過還是有那不怕死的臣子朝前邁出一步,朗聲:「陛下,後宮不能干政是祖上傳下來的。陛下上早朝時,令皇后娘娘伴在身側,實在不成體統,恐要寫在史書上貶責啊!望陛下三思!」
謝觀有些稀奇地瞧著這個文臣。
謝觀以為,自當了皇帝之後,殺了那麼多人,已經沒有人敢忤逆他了。今日居然有人在朝堂上公然批判他的行為。
稀奇,真稀奇!
「祖上?孤的祖上已經死光了,管不著孤。」謝觀似笑非笑,「孤最厭惡被管制,你話多了,賜拔舌。」
「陛下!」秦斌蔚上前一步,「林大人苦心進諫,何罪之有?」
秦斌蔚正是如今手中握重兵的蘇秦二將之一。
「不敬之罪。」謝觀居高臨下地盯著秦斌蔚,「進諫恐不是武將之責。」
滿殿文臣武將大氣不敢喘。眾人心中皆惴然,難道陛下要降罪秦將軍不成?
沈聆妤斷然沒有想到上朝是這樣的,才剛過來,謝觀就要拔人舌頭!
秦斌蔚毫無懼意,抬首挺胸:「臣領罪,請陛下降罪。」
他直視謝觀,在等謝觀降罪,也在等待謝觀到底會不會降罪。
滿殿死寂。
沈聆妤擔憂地望向秦斌蔚。她記得她與謝觀成婚那一日,秦斌蔚是上賓。虎背熊腰永遠肅著臉的大將軍哈哈大笑,指著謝觀:「七郎,還不快過來給我敬一杯喜酒?」
在一片膽戰心驚的死寂里,謝觀終於冷聲開口:「既秦將軍執意,那就罰你親行拔舌之刑。」
秦斌蔚微怔,繼而擰眉。
謝觀冷冰冰地補充:「若不願意行刑,那便——」
「陛下!」沈聆妤突然開口打斷謝觀的話。
謝觀有些意外,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聆妤。下方立著的文武百官亦望向沈聆妤。
沈聆妤心口怦怦跳著。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敢在朝堂上打斷謝觀的話,當眾忤逆他。
因為懼意,她的雙頰以一種很快的速度蒼白下去。
她壓了壓心跳,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開口:「陛下上次答應臣妾,若臣妾有不懂之事可以向朝臣詢問還作不作數?」
謝觀盯著她,沒說話。
沈聆妤輕咬一下舌頭,讓自己的聲線不至於發抖。她等不到謝觀的接話,便不再等,硬著頭皮說:「臣妾正有一些事情想向秦將軍、林大人諮詢、學習……」
沈聆妤心口噗通噗通地跳著,鼓起勇氣唇角扯笑地與謝觀對視。
謝觀盯著沈聆妤發白的臉色,問:「你冷嗎?」
「……啊?」沈聆妤懵懵的,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她茫然地搖頭。
謝觀轉過頭,望向殿中黑壓壓的臣子,神情懨懨地問:「還有什麼事情要稟?」
滿朝文武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陛下這是饒過了林大人和秦將軍?陛下何時收回過成命?這幾個月朝臣的勸諫,他何曾採納過?沒想陛下今日竟然因為皇后娘娘的幾句話放過了林大人和秦將軍……
沈聆妤悄悄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應該聰明一點乖一點自顧一點,她已經自身難保實在不該多事管別人的事。可是她做不到坐視不理,但凡有一線可能,她總想去試一試。
下朝時,謝觀冷臉推著沈聆妤回乾霄宮。
「下不為例。」他說。
「是。」沈聆妤趕忙應。
謝觀搭在輪椅椅背上的手鬆開,他又說:「還有,不要用臣妾這個自稱,我不喜歡。」
「是!」沈聆妤再次立刻應。
今日朝堂上,是沈聆妤第一次用這個自稱。她當時想著是在朝堂上,自然而然便用了這自稱,不知道謝觀會不喜。
謝觀沒再理沈聆妤,抬步走到窗下,在躺椅里懶散躺下,合目休息,神情懨然。
沈聆妤的輪椅停在門口,她有些無措地望向謝觀。
過去了許久,謝觀開口命令:「去,拿本書來給我蓋臉。」
「是……」沈聆妤看了眼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挪著輪椅到一旁就近的博古架,去拿書。這個博古架上放了許多書冊,都是謝觀的。沈聆妤之前不會主動碰他的東西。她一手撐著架子,一手舉高去拿擺在上一格子的書冊。書冊拿下來了,她撐在架子上的手卻不小心將抽屜帶著拉開一些。
沈聆妤隨意一瞥,看見裡面放著白玉盒。
——當初在金香樓的拍賣會上,謝觀差點用這個白玉盒去裝青柏的眼珠子。
白玉盒朦朦朧朧可見裡面放了東西,不知被謝觀放了什麼。
「磨蹭什麼?」謝觀問。
沈聆妤趕忙將抽屜合上,轉身挪著輪椅靠近謝觀,小心翼翼地將書冊展開放在謝觀的臉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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