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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蹙眉望著謝觀這幅悠閒睡回籠覺的模樣, 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收回視線, 專心地去批閱手裡的摺子。沒什麼事情的請安折放在一起, 需要審批的摺子, 沈聆妤自己能拿定主意的批閱之後放在一摞,她拿不定主意或完全不懂的摺子放在另一邊。
謝觀抬了抬擋在臉上的摺子, 去看沈聆妤。
她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犯了難, 揪著眉心,一邊琢磨著,一邊用手中握著的丹筆輕輕敲了敲額角。
沈聆妤琢磨政務太專注,並沒有發現謝觀長久地凝視著她。謝觀望著她,唇角微牽, 不自覺地勾了一絲淺笑。
中午時又開始下雨。前幾日也有下雨,不過都沒有今日這樣大。明明是正中午,因這雷雨, 天幕提前染上一層黑。豆大的雨點子砸下來, 砸在帳篷上咚咚響。
沈聆妤抬頭,仰望著頭頂的帳篷。雨點子仿佛快要將這帳篷砸穿。外面呼嘯的風聲, 也將帳篷吹得晃動。
沈聆妤轉頭去看帳篷周圍的擋板,不知這些擋板可能擋住這樣的暴雨。
「一場暴雨還扛得住,就怕一連幾日都下這麼大的雨。」謝觀說。
沈聆妤這才發現謝觀已經醒了,正望著她。
「要趁著雨小的時候下山嗎?」沈聆妤問。
謝觀將剛剛擋臉的那個散亂的摺子合上,說:「本該如此,只是怕你不願意。」
沈聆妤想了一下,頓時明白謝觀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趁著雨小些的時候可以下山,可是月牙兒怎麼辦?太醫說她現在最好不要挪動。可是其他人下山將月牙兒留在山上也不行,暴雨襲來,這帳篷是頂不住的。而且原本是打算臨時在倡獅台上住一晚,如今住了七日已經屬於意外,備的東西恐怕也是不夠長久居住了,就算派人往山上送,暴雨時也很難上山。
沈聆妤嘆息,盼著月牙兒快些好起來。
月牙兒那邊還沒有好轉,反倒是沈聆妤的腿傷又出了狀況。一到陰天下雨潮濕的時候,沈聆妤的左腿就會疼。這山上本就寒氣大,在帳篷里住了幾日也沒好好得到休息,這回疼得格外厲害。
暴雨沖刷著帳篷,雷聲也來叫囂。疼痛和吵鬧讓沈聆妤夜不能眠。她費力地側轉過身去,左腿屈起來,被她緊緊抱在懷裡。
她眉頭緊皺,額角噙著疼痛的冷汗。嬌小的身子時不時疼得抖顫一下。
謝觀臉色陰沉地望了她一眼,將火盆上架著的銅壺拿下來,倒了一杯熱水。他朝沈聆妤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扶起來,把熱水遞給她。
沈聆妤雙手捧著杯子喝水,疼痛讓她捧著杯子的手在發抖。
謝觀看不下去,幫忙握住她的手。
明明是她剛剛說想喝水,可只是喝了一點點就搖搖頭,喝不下去。謝觀將杯子放在一邊,說:「止痛藥已經服下,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沈聆妤沒有接話,只是搖了搖頭。她閉著眼睛重新蜷縮躺下來,眼淚從她的眼角淌下來。她自以為很用力,實則沒有力氣地錘了錘自己的左腿。
她知道謝觀說的是假話。不是謝觀要騙她,而是這兩年沈聆妤已經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疼痛。那些止痛藥根本沒有用。
謝觀看著沈聆妤疼成這個樣子,而自己束手無策。他只知道不能再在山上耽擱了,山上設施簡陋,更不禦寒。而接下來恐怕還要連續下雨。
謝觀心裡的煩躁到達頂峰,恨得他想殺人解恨。可他現在不能離開沈聆妤。
他躺在沈聆妤身邊,將沈聆妤整個身子抱在懷裡,用力地抱緊她。沈聆妤縮在謝觀懷裡疼得發抖,可是她一聲不吭,沒有喊疼。
直到謝觀聞到了些微血腥味兒。他詫異地去抬沈聆妤的臉,道:「沈聆妤,你張嘴。」
沈聆妤閉著眼睛咬著唇,一張蒼白的小臉上全是冷汗。對於謝觀的話,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疼得昏過去了。
謝觀掰開她的嘴,果然看見她將嘴唇咬破了。
「別咬。」謝觀沉聲。
沈聆妤沾了血的唇顫動,羸弱吐聲:「疼……」
謝觀咬了咬牙,他扯開自己的衣襟,將懷裡的沈聆妤往懷裡帶,讓她來咬他的肩。
他不能代替她疼,便希望和她一起疼。
長夜漫漫,沈聆妤幾度疼得昏厥,又在下一陣疼痛中醒過來。她已經沒有再抱著自己的左腿,而是緊緊抱著謝觀。他身上堅硬,卻溫暖。她依謝觀所言,張嘴咬在他的肩上,將謝觀的肩上咬得血肉模糊。
下半夜,這場暴雨終於停了。
沈聆妤緊繃著偶爾疼得抖顫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偎在謝觀懷裡睡著了。
謝觀動作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汗,又抹去她唇上沾的血。那是他的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肩,牙印與血痕讓他心裡的暴躁得到了紓解。
他俯身湊過去,輕輕親了一下沈聆妤的額頭,抱著她合上眼,許久之後才勉強睡去。
天亮了,暴雨之後的朝陽格外燦爛,燒著萬物之上的堆積雨水。
沈聆妤在謝觀懷裡醒過來,入眼,便是謝觀肩上的齧痕。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她昨天晚上疼糊塗時咬下來的罪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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