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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輛雕花馬車從府衙側邊巷子緩緩駛出,這輛馬車並未離開,而是停駐在唐姻的面前。
唐姻看過去,駕車的車夫不是別人,正是王晟。
緊接著,一柄溫潤羊脂玉冰骨的摺扇從轎簾的邊沿里緩緩伸出,挑起了一道縫隙。
朦朧的燭光從縫隙里照出,描畫出宋昕近乎雕刻般的完美側臉,一捧晴虹在狹長而淡然的眼眸深處跳躍。
暮色四合,他喑啞又不容拒絕地開口:「上車。」
作者有話說:
宋昕(臉):上車。
第22章 斷情
◎所嫁非人,到死都有遺憾麼?◎
「上車。」
宋昕話落,王晟已經從車廂後邊拿出了馬凳擺在唐姻面前。
「唐四姑娘,別等啦,大人已經派人回去知會二夫人她們,說將您捎回去了。」
唐姻的印象里,宋昕雖性子冷,但對晚輩一向寬宥、仁愛,便沒猶豫,踩著馬凳上了車。
撩起車簾,就看見宋昕坐在轎廂一側的座位上。
「三表叔……」
唐姻想道謝,可無論如何又開不了口,謝字太輕,不及恩情之萬一。
宋昕指著對面的位置道:「坐吧。」
唐姻依言落座,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張矮腳八仙桌,八仙桌上落了一盞鳳燈、一把紅泥茶壺和幾隻茶盞。
宋昕身量很高,轎廂內部竟顯得有些侷促。
唐姻儘量往後挪著,背部幾乎貼在車廂上,整個人小心翼翼又略顯僵硬。
宋昕虛虛一望,燭光搖曳,放大了許多宋昕過去從未注意到過的細節,比如唐姻臉上細小可愛的絨毛,唇瓣上淺淺的褶皺,以及淡淡的蘭花香。
氣息太近了,即便宋昕也保持著該有的距離,但這些感知仍舊太過清晰。於是他乾脆閉目養神起來,心中默念著道家的《靜心訣》。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可真的波瀾不驚麼……
宋昕默念著《靜心訣》,卻又睜開眼,目光又不自覺地落在了唐姻那裡。
夜幕已經降臨,唐姻側著臉,素手撩開一側車簾,目光看著外邊的熙攘的人群,剪水的眸子裡帶著些許憂思。
蘇州時興夜市,晚間亥時前十分熱鬧。或是年輕男女結伴而行,或者舉家團圓一併出遊……
車窗外熱鬧的人群,更令唐姻的臉色顯得悲涼。
馬車平穩行駛著,出了夜市區域。
熙攘的街景最後縮成一個光點,唐姻終於撂下了車簾,一回頭,正巧對上宋昕的眼睛,悲戚的表情還掛在臉上。
宋昕兀自倒了一杯茶,推到唐姻的面前。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想必她也不願見你如此。」
宋昕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唐二姑娘。
唐姻的心思被宋昕輕描淡寫的點了出來,接過茶盞,掩飾似的急急喝了一口,不想被嗆了喉嚨。
她忍著不想咳嗽,免得失了儀態,若是燈光在明亮些,便可以看被憋的通紅的臉頰。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因此有些鼻音:「三表叔說的是,只是至親含憾離世,難免傷懷。」
宋昕以為她在哭,細細瞧了一眼,發現並不是,隨後準確地挑出唐姻話語中另外的信息,問道:「含憾?什麼憾?」
唐姻大致說了柳任良與她二姐姐之前的一些過往,雙手捏緊了茶杯:「姐姐嫁給柳任良,到了京師之後曾與我往來過幾次書信,她和二姐夫的關係……並不好。姐姐說她誤以為遇見了如意郎君,卻所嫁非人。如今我想想,姐姐並未嫁給心疼他的男子,最後還要被人連累送了命,不正是抱憾而終麼。」
所嫁非人,所以到死都有遺憾麼?
那麼,她呢?
宋彥對唐四娘無甚感情,對這段婚事避之不及,她若嫁給了宋彥,是否也會遺憾?
長夜將至,孤燈未寒。
兩人相對無言,很快,馬車行駛到了宋府西園的側門。
王晟在外輕輕敲了敲門板:「大人,到了。」
唐姻踩著馬凳下了車,回首便見宋昕依舊用摺扇撩著車簾道:「我看著你進去。」
可唐姻卻站在馬車旁邊,遲遲沒有動作。
宋昕看出唐姻似乎有話要說,抬扇等著。
唐姻攢緊了帕子道:「三表叔,您久在京師,知之甚廣,我想問問您,那些欽犯的屍首都埋在何處,是否真的都隨意處置在亂葬崗里。」
宋昕察覺出異樣,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唐姻知道有些事,想瞞也瞞不住,直接道:「聽說京師一帶有專門去亂葬崗尋找棄屍的營生,我想偷偷著人去尋姐姐的屍骸安葬,若將來有一日,我也好有處祭奠。」
宋昕面無表情盯了她良久,總覺得面前的唐姻與印象中有所出入,他怎麼沒早一點分辨出來,這小女子弱柳扶風的皮囊下竟還生了一副反骨。
她竟然想去找人「尋屍」。
這事兒可是不符常規的,乃時年的大忌諱。
況且,她尋得到麼?
宋昕沒有立刻言語,似乎是在措辭。
這件事,表面上是萬歲震怒賜了柳任良滿門抄斬,可著水面之下,還有許多無法明言的暗涌。
譬如,柳任良滿門抄斬的推動者,實則是深居簡出的太子殿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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