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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嬤嬤修這封信,便是要唐姻迅速回去,見母親最後一面。
唐姻手指僵硬,喉嚨像被人扼住了一般,竟說不出話來。
二夫人輕輕晃了晃唐姻的肩膀:「姻兒,你、你怎麼了。」
唐姻猛地起身:「香嵐,快去收拾行李,只帶必要的。另外,快叫人備馬車,我要去碼頭。」
香嵐「噯」了聲,忙退了出去。
二夫人上前道:「現在嗎?可是,已經這個時辰了。」
唐姻肯定道:「寅時碼頭會發第一班船,我收拾行囊趕過去,便打算乘這一趟。」
「可是,眼下什麼都沒有安排,你一個姑娘家,怎麼……」
「沒有可是了,姨母,我實在等不及了。」明日、後日碼頭船隻例行休檢,是不發船的。
唐姻打斷二夫人,指著信紙上的落款道:「這是好些天前寄出的信,我趕回去還要些時日,晚一刻,我便提心弔膽一刻,若是我真的再也見不到母親,後悔何及啊。」
二夫人被唐姻這樣一說才點透,恍然道:「對、對,那你先去碼頭,安排護衛隨從的事,我現下就去安排,點好了人,讓他們追你。」
這時香嵐進來通報:「小姐,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馬車就在西園側門候著。」
唐姻顧不得太多,告別二夫人,匆匆往側門去。
遠遠的,馬夫提著一盞孤燈翹首等在車頭處,燈芯忽明忽暗,幾次要被熄滅。
天邊傳來轟隆隆的雷聲,狂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一派山雨欲來之勢。
香嵐已經朝車夫說了大致的情況,車夫話不多說,待唐姻上了馬車,狠狠一揮鞭子,馬車飛快地朝碼頭駛去。
雷聲愈演愈烈,一道閃電划過天際,頃刻間,傾盆大雨如銀河倒泄。
唐姻微微撩開一角車簾,雨水卷著冷風鑽進車廂,潲濕了她的袖角。
香嵐有些害怕,輕輕抱著唐姻得胳膊:「小姐,您小心些,別著涼。」
唐姻已然不在意這些:「怎麼才過長街,」又對馬夫喊道,「劉叔,您再快些。」
馬夫聞言又甩了幾鞭子,馬匹吃痛,卯足了力氣往前跑。
雨勢越來越大,狂風攜著雨柱,豆大的雨點砸得噼啪作響,長街的路面變得泥濘而濕滑。
忽然,「砰」的一聲,車身一陣抖動,隨後狠狠地向左側倒去。
「啊——」
「小姐!」
唐姻眼前一陣眩暈,短暫的失去了知覺,待到清醒之後,她已經被馬夫和香嵐一併拉出了車廂。
素白的衣裙沾染了污泥,瓢潑大雨劈頭蓋臉地澆了她滿身。
他們出來得急並未帶傘,香嵐只得以手做棚,遮在唐姻頭頂:「小姐,您怎麼樣,可傷到了哪裡?」
唐姻通身冰涼,並未感到任何不適,遂搖搖頭,指著倒在路中央的馬車,緊張道:「劉叔,這車還能用嗎?」
車夫猶疑道:「小姐,輪子陷進去了,得推出來才行。」
唐姻明白車夫的意思,朝馬車走了兩步,回頭道:「劉叔,香嵐,我們一塊試試。」
馬夫上前檢查了一番,發現車輪陷進泥坑裡一大半,擼起袖子,不太確定地道:「姑且試試吧……」
唐姻和香嵐扶著車廂,馬夫責去拉馬,幾人用力推了半天,車輪偶爾打滑幾下,馬車卻紋絲不動。
馬夫見狀,頂著雨水道:「小姐,您找地兒避避雨,我回去叫人吧!」
這麼遠,走回去再帶人過來,怕是要誤了船的。
唐姻不甘心,繼續用力往外推。
香嵐被雨水蒙了眼睛,她揉了揉,注意到唐姻的手臂。
驚道:「小姐,血、血!」
唐姻低頭一看,雨水混著血液濕漉漉的沁滿了右臂袖子,袖上刺繡精美的山茶花被染出一絲荼靡,大概是方才翻車之時剮蹭到的。
看著唐姻徒勞的模樣,香嵐便過去拉她:「小姐,您受傷了!」
唐姻不為所動,仍用力推著:「快,快來幫忙!」
馬夫回頭喊道:「這車輪陷得太深,掩在了污泥里,只怕非五六個壯年男子,推不出來的!」
「是啊,小姐!不若我們先找避雨處,等二夫人派的護衛追上來,讓他們挪。」
通往碼頭的路又不止一條,若是那些護衛與他們錯過,該當如何。
唐姻用力推著車廂,滿是不甘與焦灼,最後終於因脫力而鬆懈下來。
她盯著霧蒙蒙的遠處,風雨茫茫不見前路。
袖中的家書已被雨水淋濕,唐姻將其拿出,其上筆墨已經氤氳得看不出字跡。
她無力地攥住信紙,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麼。
「小姐……」香嵐心疼地扶著唐姻。
唐姻眼眶發熱,雨水與熱淚滑過她的臉頰,越發冰涼。
正此時,身後咆哮的風雨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唐姻聞聲回頭,在那蒼蒼莽莽之中,一匹白馬闖著雨幕奔馳而來。
馬上之人一身天青,微皺的眉間染上了淡淡的霜華,他勒馬至唐姻面前,馬蹄揚起踏出高高的水花。
宋昕翻身下馬,一把翠竹油紙傘在她頭頂撐開,滂沱大雨被隔絕在外。
雨水從宋昕白如碧玉的髮簪上墜在肩頭,瞬間消失。
唐姻詫然出聲:「三表叔……」
宋昕目光向下,落在唐姻的右臂上,眼底一凜:「受傷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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