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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好了,三表叔,我在外邊等您。」
也不等宋昕回答,唐姻頭也不抬地快步溜出了浴堂。
方才送衣裳的小廝還在浴堂門口候著。
陽武侯家的小廝的確是訓練有素,見唐姻出來,好似從未撞見方才的窘事一般,客氣道:「侯爺說,晚宴定在落暉堂,等下小的帶二位過去。」
唐姻壓低了聲線,微微傾身:「好,多謝小哥。」
換了男子裝束的唐姻,樣貌要比平時看起來更小些,所以聲音更接近於尚未變聲的少年,聽起來並不違和。
夜色落了下來,餘暉掩於西山之後,藍灰色的天空仿佛籠罩了一層輕紗,天氣比白日涼爽了許多。
微風拂過,唐姻臉頰的赧紅消散在涼爽的風裡。
不多時,身後的門被推開,唐姻聞聲回頭,宋昕換上一身整潔的素白常服,一柄玉簪將尚有水汽的黑髮挽住。
男子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那份水汽駐在宋昕的鬢間,平添幾分皎瑕的禁忌感。
那小廝堪堪一見,也不由陷入宋昕的風姿里,真是一副不論男女都要讚嘆的姿容。
小廝收了收心,言語間更多幾分敬仰:「大人,您這邊請……」
·
一個人太過完美,時常給人一種疏離的陌生感。有些缺點、瑕疵,反而會讓人容易親近起來。
陽武侯便是這樣。
私以為知曉了宋昕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反而不那般防備宋昕了。
不論宋昕在萬歲爺面前再怎麼光風霽月,形似逍遙散仙,終究也是個人,有私慾的人。
有欲有求才有弱點和短處,才不至於讓他過分擔心害怕。
陽武侯備好了宴席請宋昕入座,他指著桌上的清蒸魚道:「宋大人快請坐,粗茶淡飯,還莫要嫌棄。這是我從青山湖親自釣上來的魚,快嘗嘗。」
宋昕略略一掃,桌上不過四菜一湯,四菜中還有兩道鄉野涼菜。
若不是他提早發現了端倪,當真看不出陽武侯包藏禍心。
二人聊了一會兒,陽武侯一直是風輕雲淡的老翁性子,說話滴水不漏。
再留下去也毫無意義,此處不宜久留,宋昕打算回府衙後從長計議。
誰知陽武侯虛攔宋昕:「等等,宋大人,老夫平日裡有小酌的習慣,我讓人溫了酒,不如喝罷再回?」
宋昕正要拒絕,適逢有下人捧著小酒壺進來:「侯爺,秋露白溫好了。」
陽武侯示意下人將小酒壺撂在桌上。
「怎麼樣,宋大人?」
宋昕起身道:「侯爺,天色大晚,晚輩又不勝酒力,便不陪您小酌了。」
宋昕這話可真沒說謊。
憑他的酒量,就是傳說中的一杯倒。
這一杯秋露白喝下去,今晚屬實得交代在這。
可陽武侯分明不是在客氣。
他的語氣慢了三分:「宋大人確定不留下麼?就算醉倒了,我六閒山莊閒置房屋甚多,多住一個並不擁擠,還是說,您有擔心、顧慮,害怕留在我六閒山莊?」
不光宋昕,就連唐姻都看了出來。
陽武侯哪裡是邀請三表叔留下小酌,而是在懷疑他們。
宋昕怕失了陽武侯的信任,便不再推辭,素手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
不知過了多久,宋昕的視線變得模糊,眼前的陽武侯已經有了重影。
他的神志尚存,身子卻已經不聽使喚,頎長的身影有些打晃,大半的力氣都落在一旁攙扶他的唐姻身上。
「大人、大人,您還好吧?」有人之時,唐姻改了稱呼。
宋昕用力按了按太陽穴,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卻無甚效果。
「……我無事。」
陽武侯一時分辨不出宋昕是否真的醉了,笑道:「沒想到宋大人,酒量這麼淺。既然如此,不妨在東客房留宿一晚。」
他沉吟片刻,給管家使了眼神,讓人盯緊宋昕的一舉一動。
宋昕懷疑他並不要緊,重要的是沒有發現他的秘密,所以陽武侯打算留宋昕過夜,試探他。
陽武侯害怕惹麻煩,也不願要了朝廷重臣的命。
可若是宋昕裝作醉酒,再往望江湖的方向去,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陽武侯撤了筵席。
唐姻扶著宋昕,跟隨陽武侯家下人往東客房方向去。
宋昕儘量穩住身形,但仍搖搖晃晃。
唐姻幾次都快要扶不住他。
她一手扶著宋昕的腰,肩膀用力架著宋昕的手臂,男子的體溫從衣上傳了過來,暖烘烘的,宛如一隻暖爐。
「大人,大人,您再忍忍。」她向引路的小廝問:「小哥,還要多久。」
「快了快了,前邊就是。」
不遠處,東客房內燃了一盞明燈。
那小廝幫唐姻將宋昕一塊扶上了床塌,悄悄往床塌上覷了一眼。
宋昕的眼神有些游離,嘴裡喃喃著「水、水」。
小廝退回至門口,擦了擦汗道:「溫茶、白水都在桌上了,等會兒有人來給宋大人送梳洗用的水盆,我家侯爺知道,宋大人素來不喜旁人觸碰,今夜就有勞小兄弟了。」
小廝退離了東客房,很快,梳洗的熱水被送了過來。
宋昕喝酒並不上臉,只是眼眶泛著紅,口中囈語:「四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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