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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蠱毒的緣故,唐姻比過去瘦了,下巴尖尖的,小巧可人中有些不經風雨的病弱。
他推開門,牽著唐姻的手走出了屋子。
這邊的雪不比北境,落地遍化了。
唐姻撇了撇嘴:「黔靈寨的雪與蘇杭無甚區別,有機會我想去北境看看,聽說那兒的雪落的可厚實,能沒過小腿、膝蓋。」
唐姻說罷走到了前方的一棵蘭花樹下,這個月份早就沒有蘭花了,但漫天星星點點的雪點子一片一片地往下墜,她伸出手,一片晶瑩的雪花輕輕落在她掌心,涼絲絲的,入掌即化。
「你快來看!你說,孩子會喜歡雪嗎?」
唐姻回眸,唇畔的笑宛若西湖三月的風,而只是瞬息之間,她卻忽地合眸,栽倒在了蘭花樹下的冬雪裡。
·
唐姻蠱毒發作,再醒來已是幾日後。
車隊已經離開了黔靈寨,她睜開眼眸,是熟悉的雕花寶頂的車頂。
不用問也知道,她的蠱毒又發作了,只是這次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她如今在馬車上,已經離開了黔靈寨,大概她昏睡的時間更久了吧……
車身微微晃蕩,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唐姻緩緩側過視線,對上了宋昕的眸。
男人熟悉地扶她起來,讓她靠在揉軟了了靠枕上。隨後拿起溫水,餵到唐姻的唇盼。
「姻姻,喝水。」
唐姻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杯邊沿兒,杯中水冷暖適宜,咽進口中,令她整個人都舒暢不少。
她趁著喝水的間隙,悄悄覷著宋昕。
宋昕依舊芝蘭玉樹,清冷自持,但唐姻總覺著男人的神色里中夾雜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憔悴。
車廂寬敞,一處角落裡放著銅盆,裡邊是用水絞淨的乾淨巾子,宋昕取出來一方,在唐姻額上輕輕擦拭著,隨後是眉眼、臉頰。
唐姻知道,她每次昏睡過去,宋昕都是這樣衣不解帶地照顧她的。
她按住了宋昕的手:「你……你累了吧,我沒事的,我自己來。」
「餓了麼,姻姻?」
唐姻搖搖頭。
「我們離開黔靈寨多久了?」
「若到今夜,剛好三日。」
這次,她竟然昏睡了三日之久。
對她來說,方才她還在樹下邀宋昕一同賞雪,明明方才還是大年夜的,一眨眼怎麼就……
她跟黔靈寨的阿嬤們、孩子們都來不及道別,唐姻難掩失落接過宋昕遞過來的巾子,忽而想起來什麼,手上的動作一滯,隨後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對了,孩子,孩子還好麼?」
看得出,唐姻十分緊張這個孩子。
宋昕又想起了華春秋的話。
這孩子,最好不要。
可這樣的話他又該如何對唐姻說出口呢?
「孩子無恙的。」宋昕道:「姻姻,我……我其實想說……」
意識道宋昕有些欲言又止,唐姻抬眸看過去,宋昕的手撫著她的臉,大拇指有些許涼意,揉搓她臉頰的時候十分舒服,帶走了心底的焦躁。
他的下巴上生了淡淡的青色胡茬,眼底有些並不明顯的黑影,然而這並不影響男人的高華氣度。
宋昕總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矜貴且疏離,她卻知道,男人的淡漠的外表下留給她的是一腔柔情。
「怎麼了,什麼事還值得我們宋大人這般一籌莫展的?」唐姻的頭歪了歪,臉頰迎合地蹭了蹭宋昕的手掌。
有些事瞞不住,也不能瞞,委決不下帶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後患。
宋昕理了理思緒,苦澀流轉於唇齒之間,就連聲音也透出三分淒涼。
「姻姻,這孩子,不要了,行麼。」
「什麼?不、不要了?」唐姻不解地看著宋昕,一隻手下意識地按在腹部,那是一個母親出於本能的保護的狀態。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麼?」唐姻是個聰明姑娘,她知道宋昕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的要求,問題大概出在自己身上,「……因為我的蠱毒?」
宋昕眉峰微斂,眼角浮過一抹痛色。
他點點頭,悶聲不語。
華春秋說過,唐姻的身子目前不適合懷有身孕,華春秋號了幾天脈,竟發現唐姻身體內的蠱毒越發比過去劇烈了。
孩子需要母親來滋養自身,那麼唐姻的身體便會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無法同蠱毒抗衡。
今後每一次蠱毒發作的次數會越來越多,持續的時日會越來越長。
如此下去,很可能無法堅持到南疆,便會先一步「長睡不醒」。
宋昕將華春秋的話複述給了唐姻,唐姻並沒有什麼表情,她微微垂著頭,有意無意地擺弄著手中的巾子。
等宋昕說完了,才緩緩作出回應。
「原來是這樣。」
唐姻不哭、不鬧,反而越發讓他擔心。
宋昕試探著問:「所以姻姻,你的意思是……」
唐姻一雙杏眼清澈澄明,閃爍著晶瑩的光,宛若碎在山澗溪流中的盈盈光點。
「可是……我捨不得呀。」
宋昕不是一個聖人,他也心疼他和唐姻的骨肉,可是他無法看唐姻為此以身犯險。
他捏了捏唐姻的手:「我只想你活著,你若喜歡孩子,以後我們還會再有,可人世間,再無第二個你了。」
誠然,有些話聽起來並不悅耳,但退一萬步來說,道理並沒有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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