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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這小傢伙日後若是不長殘,倒也擔得起幾分禍水名頭。
雪粒砸向他的長睫,小雪糰子身板一晃,腰間半塊瑩亮玉珏晃過他烏黑瞳底。
跟在她身後的婢女似在擔憂地喚著她。
「二娘子,您怎麼又跑下來了,您眼疾未愈。」婢女趕忙走過來牽住小雪糰子,睇了眼地上的少年,語氣不掩厭惡:「快隨奴婢走,眼下時局亂,可別被這小乞丐給訛上了」
蕭淮止想要抬手抓住她的裙角,手臂卻始終抬不起力,眼睜睜地看著她轉身的背影,眼眸黯下去。
下一刻,卻見那抹雪色裙角折轉回來。
雪水融在他血淋淋的手背上,他卻沒有一絲直覺。
只怔怔地看著她的裙角,想,她為什麼要回來?
可是心底另一道聲音卻說,太好了,她回來了。
他眨了眨長睫,長目微抬,虛力望著她,聲若蚊蠅:
「我不會……訛你的。」
他騙了她,能在死亡前先抓住求生的機會,哪怕只有一星一毫,他怎麼捨得放手。
深埋在冗長往事中的零星,到此結束。
蕭淮止倏然閉上眼眸,那些痛意早已後來黃沙瀰漫的戰場血雨所覆蓋。
長眉略起幾分躁戾,他側眸看向熟睡中的女郎,微涼長指撫過她纖薄眼皮。
——
翌日清晨,玉姝醒來時,枕邊已經空了。
歷經昨夜的荒唐,玉姝烏眸微轉,掠過簾外案上擺放的酒盞與瓷杯,自己到底還是玩火自焚了。
雨霖露再烈,也抵不過蕭淮止。
腰間痛意蔓延,玉姝拂開簾帳牽動金鈴,綠芙很快推門而入。
換了衣裳,玉姝坐在銅鏡前,掠了眼脖間至鎖骨處,密匝匝的紅,脂粉是蓋不住這些的,她只能又捂幾天厚衣裳。
梳妝打扮後,玉姝才開口問:「大將軍何時走的?」
綠芙站在她身後將簪子給她扶戴好,從旁候著的婢女欠了欠身,隨後答道:「回娘子,辰時正走的,溫將軍隨著一道走的。」
和溫棟樑一道走的。
想來是去的京郊大營。
玉姝不由想起昨夜溫棟樑回稟之事。
心裡亂著,烏眸凝向鏡中,略思忖了片刻,便起身吩咐著備膳。
待婢女們離開房中後,玉姝才握住綠芙的手,低聲問起蕭淮止走時臉色。
「大將軍走時,一如往常,看不出什麼。」綠芙仔細回想著,認真答道。
玉姝頷首,用完早膳,她便坐在窗側小榻上,心躁地翻動書卷。
倏忽之間,玉姝凝著手中書卷,抿了下唇,而後起身穿鞋,攜著綠芙走向房門。
「我今日想要練字,去書房罷。」
說罷,她便踏出房門,走至廊蕪間。
院中駐守四面的將士見她走來,旋即躬身揖拳行禮:「玉娘子。」
玉姝雖聽了許多次他們對蕭淮止行這些禮數,但此刻使在自己身上,這般大的嗓門還是忍不住將她嚇了一跳。
她鎮了鎮心神,覷過將士們的神色與動作,確認不會阻攔她後,才從容地邁過院門。
穿過垂花門,玉姝一路走向蕭淮止的書房,剛踏上檐下玉階,書房的檀色大門陡然從內推開。
玉姝微屏住息,清凌凌的眼眸直直凝向那扇大門。
日光鍍上飛檐,折過廊下,留下一地細碎斑駁的影子,微晃的浮光照過門內頎長清瘦的身形。
青年背脊筆直,手握一把水墨摺扇,面如冠玉,站於門框之中。
一雙冷凜眼眸自上而下地掠過玉姝,淡色的唇微動,「此地乃是主公辦公之地,還請少主折路返回。」
裴如青目光不帶一絲遮掩地睨著玉姝,眼底冷厭之色都快溢出。
這是他們第三回 相見。
每一次,都不甚友好。
玉姝背身微僵,心中似被他窺穿陰私般,半垂眼帘,她明知此刻不是尋找江左情報的最好時機,但她的機會實在渺茫。
「玉姝見過裴先生,我只是想借將軍書房一用,翻閱一些古籍罷了。」她咬緊牙關,微福身道。
裴如青目色肅冷,再度警告道:「屋中並無閒書,皆為兵法,玉少主請回罷。」
見她依舊站在廊下不動,裴如青掀手便要將房門闔上。
下一瞬,卻陡然對上那雙清凌凌的烏眸。
「裴先生,為何討厭我?」玉姝目色坦然地看向他。
裴如青此人最厭被人窺破心中所想,面色更冷,他淡淡掃過玉姝稠艷眉眼,想起蕭淮止今日見他時,脖間抓痕,他握拳掩唇咳嗽一聲後,冷聲道:
「玉少主出生江左玉氏,定然聽過一句詩,春宵苦短。」
玉姝臉色驟然一變,裴如青這般停頓這般眼神,直接將她搖搖欲墜的一線自尊擊倒。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駭浪般的羞愧情緒正在將她席捲、沖刷。
她往後退了一步,綠芙趕忙將她扶住,憤然抬目欲嗆裴如青一句,玉姝下意識握了握綠芙的手,示意她冷靜。
緊接著,又聽裴如青繼續說:
「少主可知昨夜主公並未去宮宴,少帝攜著文武百官在宮中等了主公一夜,主公一路策馬回了你的院子。」
裴如青冷聲陳明昨夜之事。
其實蕭淮止將小皇帝晾在一旁,並不是什麼新鮮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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