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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漠道,玄袖從玉姝眼前晃過,一柄滲著鮮紅血液的長劍已指向她的脖間。
「其中,自然也包括你的新婚夫婿。」
玉姝一時怔忡地凝著他指向自己的冷劍,反覆思量著他說的話,淚水撲簌簌地從眼中滾落,心好似跌入了萬丈深淵,她想要去追回那份心緒,但卻再撈不回。
「將軍——也想殺我嗎?」
他說得字字句句,都似淬冰般刺心,她知他此番能從戰場廝殺回來必定歷經辛苦萬難。
滿朝之中,沒有人會希望他活著回來,尤其是……她的阿姐與皇帝,所以如今他視自己也這般盼著他回不來,也無可厚非。
她的確,什麼也沒做。
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她根本不想處在他們爭權奪利的漩渦之中。
心底只覺五味雜陳,她說不出是何感受,直將她拉扯撕碎,百般無力。
緋紅如火的華麗嫁衣映著滿室搖曳燭光,裙裾上的一條條金線隨著她伏在榻間的動作而熠熠生輝。
側目而望,蕭淮止神色倏地凝滯,視線堪堪定在她微斜腰肢處,那條緙絲玉襟下,是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一時間,他修勁繃緊的手臂忽地脫力,長劍哐當一聲砸在冰涼的地磚上。
蕭淮止大步上前,將她緊抵至雙臂之間,大掌一把掐住她的軟腰。
指腹滾燙地貼著嫁衣下的突起。
「你……」
觸碰到了真實,他心浪燒起沸熱,沉沉目光將她拘於眼底,掌力輕柔地逐一撫過她柔軟的腹部。
仔細、小心。
好似怕驚擾了裡面的生命般,卻不願撤開一星半點。
蕭淮止長睫稍斂,目色微柔的凝注著掌心下,忽又抬目看向面色煞白的玉姝,見她眼睫浸滿淚漬,晃過她這一身如焰如血般的深緋嫁衣,心狠狠沉下。
有了他的骨肉,怎麼、還敢、另、嫁、旁、人?
蕭淮止抬手撈穩她的腰身,長指輕輕撫過她發涼的雪頰,帳影沉浮投在他晦暗如深的眼下。
玉姝被他攬錮懷中,頭頂是他壓沉的聲音:「聽話,脫掉這身衣服。」
她抬目望向蕭淮止,卻見他低眉時眼底散不盡的寒氣。
脖間是他染著血腥氣息的長指,在慢慢往下游離,勾住她緋色襟領,眼睫眨動間,腹中傳來陣陣痛意。
眼皮很沉,沉到她睜不開,任由模糊的淚洇濕雙頰。
昏迷前,玉姝下意識地去捂住她的小腹。
蕭淮止心中一宕,喉間窒澀發疼,見她溫軟的手蓋在自己青筋突起的手背上時,才猛地從情緒中回來。
他雙臂將人牢牢抱在懷中,步履急行著朝外高聲厲吼著尋醫官。
——
這一夜,上京城中焰光如晝。
整座京陽宮陷入茫茫一片火海之中,蕭淮止率軍兵臨崇明殿前,火矢如流星劃破沉寂蒼穹。
男人一襲玄甲戰袍,長身如玉佇立在玉階之下。
晦暗沉邃的漆目冷冷睨著眼前這座雄偉輝煌的金殿,待裡面之人紛紛推門逃竄之時,他撫過腰間空蕩蕩的劍鞘,蕭淮止忽而想起一事,又折身從溫棟樑腰間抽出一柄利劍,提步邁向濃煙滾滾的殿門。
前方那道頎長黑影卻並無停留。
步履沉重地一階一階踏上這座紫金寶殿。
殿門大開,匍匐在地面上的一抹明黃身影仰脖望著逆著濃焰而來的那道玄影。
李承晏手中握著酒盞,忽地被一名內官撞倒,跌跪在地,他揚起臉,看清那塵煙之下的一道長影。
「你怎麼回來了?」他嗤笑一聲,朝著蕭淮止舉杯,「邊防的黃沙很大吧?舅舅?」
提及邊防,李承晏眸底泛起癲狂的笑,他指向蕭淮止,熠亮星眸里閃動光芒,眉梢輕提,笑得愈發暢快。
一抹鋒銳的銀光閃過他的眼瞳,脖間猛地對準一道冰涼觸感,痛意使得他清醒幾分。
李承晏止了聲音,眼神從迷茫再到不可置信,然後睨著蕭淮止,眼底的癲狂與醉意瞬間消散,他唇角泛白,飛揚的眉眼瞬生怯弱之意。
幡然醒轉的瞬間,李承晏小心匍匐著往那雙長靴處前進,低聲地喚著:「舅舅……舅舅,晏兒錯了,晏兒再不敢不聽您的話了……舅舅,別殺我……」
劍鋒一點點割開他的脖間皮膚,滲出一層鮮紅血漬。
蕭淮止於他跟前緩緩蹲下,冷乜過他煞白的面容,以劍鋒一點點挑起少年的下頜,一滴滴淚水從少年眼眶掉落出來。
「舅舅……別殺我……」他乞求地望著,唇舌打顫不已。
那隻冷白分明的手腕倏轉,將劍鋒推進一分,嵌入他的脖肉之中,男人冷默看他,「阿宴,孤待你不薄。」
少年的手攀上他的靴沿,他沾滿濕淚的眼睛可憐至極地映在那雙漆瞳之中。
一聲聲地不停地喚他舅舅。
蕭淮止斂睫,想起這些時日,當著他落淚的人當真是多。
他想起黃沙漫天,北風狂卷時,那人已成敗將滿鬢霜白地跌跪在他跟前,笑得何其滄桑,但耶律齊沒有哭,他只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喊了一聲淮兒。
鮮血四濺。
他想起滿目紅綢喜燭,他的女人穿著嫁衣要嫁與旁人,她那雙清凌凌的眼,划過兩行清淚後,斜側著身子躲開自己時,遮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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