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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偏偏就這樣跪在佛前。
他這般不信神佛之人,竟也會為亡妻,如此虔誠地祈求上蒼。
蕭淮止抬目與佛像對視幾息。
——「孤本不信你,但她信你;你不佑孤,還望佑——她一回。」
——「九天神佛,你若有靈,便請折我壽命,換我能再見她一面。」
這一生他自認罪孽深重,但只求,諸神憐憫,換她再看他一眼。
自佛殿出來時,已至暮靄。
蕭淮止掀袍走下石階,陰雲蔽天,乍起驟風疾雨。
雨聲隆隆作響,蕭淮止平靜地看向這場暴雨,他一時竟覺得可笑至極。
他倏地低嗤一聲,狹冷的鳳眸里噙滿淚光,他只是抬頭凝望著墜落不止的雨水。
這場雨偏偏此刻下。
他低聲喃喃道:「太遲了……」
當真是太遲了。
溫棟樑急忙走上前,將從寺中取來的竹骨傘為他支起。
雨幕中,他低眉,眼底一片暗色涌動,「下山後,你再去查一件事,將人留一口氣帶到孤跟前來。」
溫棟樑旋即應下。
二人話音甫落,烏壓壓的一支軍隊已行至寺廟門口時,山道忽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滾滾而至。
蕭淮止抬手扶了扶眉骨,便見士兵自馬背疾速翻身而下。
暴雨如注,士兵衣袍濕盡,三兩步跪至他跟前,面色煞白回稟道:
「主公,小娘子……小娘子著了寒,高熱不退,恐有性命之憂!」
作者有話說:
回憶寫完啦!我努力每章多點字,早點重逢吧,狗子瘋狂追妻。
來晚了,抽紅包。
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崔道融。
第75章
◎「俏寡婦。」◎
【075】。
檐上懸月高掛, 已至夜深時分,闔宮上下燈火通明,主殿廊道間, 這是蕭淮止守在殿外的第五日。
因是早產兒的緣故, 女嬰身體格外孱弱,現下更是高熱反覆。
接連幾日, 進殿的醫官都以愁容而出。
蕭淮止如何看不懂這般庸才, 只下了死令, 救不回人,整個太醫署連帶三族一併陪葬。
而這五日間, 皇城內,凡是提起玉姝離世的宮人也都被逐一關進暗牢。
重華殿外, 宮道處馬蹄驟停,溫棟樑領著幾名將士風塵僕僕的一路行至檐下。
溫棟樑上前幾步, 於他跟前附耳低聲道:「主公, 如您所料, 人果真在驪山中一直藏著,末將率人將驪山暗中圍困, 此人糧斷三日,終是現身, 現已羈押在宮中暗獄內!」
檐下負手而立的男人總算抬眼,眸底暗色流動,捕網五日,總算將其拿下。
旋即,蕭淮止撩袍攜著溫棟樑等人, 疾步離開廊間。
人被關押在宮中暗獄裡, 他此時不能離宮, 只得就近作為。
甫一踏入暗獄,撲面而來的陰冷與潮濕。
蕭淮止不經意間長眉稍蹙,這些年,他本就是在這樣鋪滿鮮血與人命的地獄裡活著。
如今,他又只能再次回到這裡,永困身心。
步履橐槖行至暗獄盡頭。
溫棟樑用鑰匙將牢門打開:「主公,就是此處。」
蕭淮止抬目睥視前方,那堆草蓆之上,匍匐著一個瘦弱的男人,臉上人/皮面具已被撕下,成了他最初的模樣。
滿臉的刀傷劃痕,左臉壞死一塊腐肉,活似人間惡鬼。
蕭淮止抬步走向男人,四下漆黑間,獄卒將壁上燭台點燃幾盞,燭光昏黃,照過男人眼底暗色。
他一步步走向草堆之上的人,忽地「嗬」聲,眸底卻無半分笑意。
「驪山的火,就是你放的?」蕭淮止淡聲。
李宗齊抬首,一雙濁污的眼睛望著他,對視半晌後,放聲大笑。
蕭淮止冷瞥過他一眼,下一刻,溫棟樑便已上前極狠地一腳踹向他的腹部。
沉寂的牢中,李宗齊傴僂著身子噴出一灘黑血,痛楚遍布滿身。
蕭淮止冷嗤一聲,眼神睨過草堆,好似在看一堆腐肉,「你的命於孤而言,並沒那麼重要,不想說便不必再說了。」
言訖他便折身吩咐:「將其做成人彘用酒罈裝。」
「蕭淮止!」李宗齊眼神微亂,死死盯著那道修挺高大的背影,見他駐足,才嗤笑著緩聲道:「你不是想知道嗎……火就是我放的,可是玉姝卻是自願赴死的,她臨死之前都在恨你!你沒有贏,是你自己親手殺了你的女人……多可笑啊,蕭淮止!」
黑暗中,蕭淮止闔了闔眼,再道:「活不成了便用火焚。」
焚身之痛,他要令這些人都嘗一遍她所遭受的。
話音甫落,李宗齊怔忡好半晌,最終闔上沉沉的眼,倚靠著石牆緩痛,滿目嗤笑地望向那道越漸遠去的影子,慢聲說:「讓我想想,玉家小娘子究竟是怎麼死的?唔……我同你慢慢……慢慢說……」
「義父死後,我便知道小皇帝必死無疑,是以早在謀劃著名該如何報復你呢……思來想去啊,我覺得你活得簡直不像一個人,什麼都不會令你痛,我便堵……堵一堵,玉小娘子若死了,你會不會痛?」
他笑得猖狂至極,枯樹皮般的臉皺在一堆,令人噁心。
「卻沒想到,你當真是痛極了,蕭淮止,你原來也會痛啊!可你當年攻打函谷關,不顧我父兄們生死,偏要硬攻之時,可曾想過!他們也是你的兵!他們為你出生入死,而你呢?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將他們的頭顱割下!是你棄了我們……元帝下旨誅殺我們這些人的時候,沒了父兄庇佑,我成了罪奴……我妹妹被那些狗官侮辱……她才十三歲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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