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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蕭淮止似嘆了口氣,冷聲命令道:「蕭笛過來。」
聽他喚她,蕭笛這才不情不願地挪著小腿,只有裴如青站在身後瞥見了小女孩背在身後的小胖手正在不停地敲著。
那是她得逞的小動作。
溫棟樑見著小小的人兒立在朔風裡,一吹便要颳倒似的,有些不忍的想要蹲下抱她。
猛地,一記冷厲眼光刺向他。
溫棟樑神情一怔,這小娘子未免和主公太像了……
三人穿過垂花門,走至宮外,蕭淮止垂眸去瞥身旁的走得歪歪扭扭的雪糰子,雙髻一晃一晃的,他驀地想起那年曲江河畔,窗框裡的小女郎亦是梳著雙髻。
思此,蕭淮止停了腳步,緩緩蹲下,將小雪糰子展臂一把抱起。
蕭笛在他懷中愣住了,她烏亮的眼睛眨了眨,方才還在思索著如何不痛地跌倒呢……
此刻,她下意識抱住父親遒勁修長的臂膀,手指上的小傷口便漏了出來。
蕭淮止瞥過一眼,淡聲問:「痛不痛?」
蕭笛自然反應地搖搖頭,她是個忍耐性極高的孩子,手指也只破了一個極小的極小的口,滲出一絲血,自然不痛,不過——
該痛的卻另有其人。
溫棟樑站在後方也看見了,眼睛瞪得巨大,緊張地發問:「主公,前方便是太醫署,不若先讓醫官給小娘子瞧瞧罷!小娘子肯定是忍著的!」
聞言,蕭淮止漆眸微轉,睨向懷中糰子的眼睛,窺出她掩不住的情緒,尾音稍揚,「這傷再慢一步就要痊癒了。」
蕭笛雪頰立馬泛紅,悶悶地扭過身子將頭埋在父親肩上來回地蹭。
「你為什麼總騙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女兒了?」
軟乎乎的雪糰子聲音很低,帶了幾分埋怨。
行至宮道處,玄蓬雕漆馬車已候著了,蕭淮止邁著颯踏步伐,拂簾將女兒抱進去。
垂下車帷時,蕭笛卻死死抱住他的臂彎,不肯撒手,眼底滿是執拗。
蕭淮止盯了她片刻,旋即撩袍上去。
父女二人在馬車內對坐,男人指骨一屈,將案上的寶鴨手爐推至她手邊。
手背陡然觸到暖呼呼的手爐,蕭笛立馬垂下小腦袋,掩著臉上情緒,低聲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都說三四歲的孩子最惹人嫌,蕭淮止此刻面對接連追問的女兒,深有體會。
他淡淡瞥她一眼,「孤何曾說過不要你,不是你自己說要入宮住幾日?」
「分明是你自己說的,回來與我一起用晚膳,我去長樂閣都是因為你不理我!而且你還罰我!張子勝每日散學都有娘親來接!我就沒有!我從小就沒有,你也不來!」
蕭笛立馬抬頭反駁他,渾身都在冒著火星子,偏偏那雙眼睛滿是委屈。
蕭淮止盯著她那雙眼睛,一時陷入沉默中,半垂的眼裡淌過暗流,緩了片刻,他才道:「你可知張太尉那幼子被你隨手一推,現在都躺在床上。」
烏澄澄的眼睛裡瞬時盈滿淚花。
他斂了目光,馬車轔轔地踩過鬧市,天已徹底黑了,車內燭光搖曳,晃過小糰子氣鼓鼓的臉。
又是好一陣沉寂無聲。
待車轂緩緩停下時,蕭淮止才瞥她一眼,再度開了口:「孤罰你,是因為你做事落下把柄,並非你打人。」
她身上一半淌著的都是他的血脈,本性如此,也絕不會遭人欺負,他覺得甚好,唯獨便是太過莽撞。
蕭笛還未反應過來,便聽男人又道:「下車。」
車帷掀開,王府門前銀璫已抱著一件兔毛織錦斗篷候著了,蕭笛被父親一把抱起眼神瞥過今日被她支走的銀璫,為了避免蕭淮止又把自己鬆開,她乾脆一雙小手掛在她爹爹脖子上。
玄氅擋住夜風,父女二人一併用過晚膳,屋外便已候著一身甲冑的將士。
蕭笛明白,她阿爹又不會管她了。
思此,她先一步提著小短腿跑出廳堂,經過將士時抬眼睨過他們,銀璫在身後追,生怕她磕碰住了。
見女兒走了,蕭淮止這才撩袍起身,攜著幾名下屬穿過遊廊,去了書房。
書房內。
滿室燈火通明,男人接過一卷密報,逐一掠過,繼而抬首睨向下方跪地之人。
「此事便交由你去辦,三日為期,孤要結果。」
跪地之人頷首應聲。
案前燭影搖曳,昏黃火光投在男人英挺的輪廓上,鬢角如裁,鼻若懸樑,每一分每一厘都似雕琢,他屈指敲著案牘。
聽完溫棟樑躊躇許久的事情後,蕭淮止冷笑道:「謝陵沉何時來的上京?」
溫棟樑低眸仔細想了片刻,才答:「應該是五日前。」
五日前,彼時他正在青龍寺上香,若是姓謝的進了宮,他自然也會有所疏漏。
但……
蕭淮止神色微緊,倏然掀眸睨向溫棟樑,問道:「他可與阿笛有所接觸?」覬覦他的女人,如今又來招惹他的女兒?
溫棟樑仔細思琢後,答話:「倒是來瞧過一眼,但小娘子正在氣頭上,沒搭理他。」
話音甫落,蕭淮止卻忽地睇以眼色給他,會意後,溫棟樑拱手走向房門處,掀門便見是一名士兵。
「何事?」溫棟樑厲聲。
「稟主公!霍將軍遞了信過來。」士兵急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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