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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陵沉聞言輕嗤一聲,「攝政王大可試試。」
二人之間聲音壓得極低,謝陵沉目色驟冷,往前進了一步,刀刃便隨之穿破錦袍。
蕭淮止長睫半垂,睥過二人之距,匕首捅他一刀下去,流血斃命也需片刻時間,玉姝看不見謝陵沉死亡的全過程,便也怨不得他。
畢竟,他只是捅了他一刀罷了,又怎能算在他頭上呢?
思此,蕭淮止心中念頭已動,漆目中殺意漫溢,腕骨一轉,剎那間,臂彎被一隻手拉住。
蕭淮止渾身一僵,急忙收回匕首,意亂之時,刃端割過他的手背,淌出一道血色。
回身,便與她的眸光撞上。
蕭淮止暗自將匕首收回,凝著她眼底那一片冷凜,心驀地抽痛。
她如今都學會用這種眼神對他了。
「大將軍當真是兵、不、離、身。」
被她窺破心思,蕭淮止暗抽一口氣,將沾血的手背至身後,垂目看她:「這四年,孤當你貪玩忘了回家,如今玩夠了,也該同孤回家了。」
玉姝覆手握住他錮在腕間的大掌,一根根地將其掰開,眸色靜篤道:
「在上京時,宮外我寄住在你的別院中,實則為你的外室,後來入宮,也是住在你的重華殿內,與你養的寵物無異,我和你何曾有家?」
分不清是燭光還是淚光,她斂眸,嗓音泠泠道:
「當初不辭而別是我之錯,這些年,我以為你也早就放下了,卻沒想到還能重逢,但那年你答應過我的事,一件都沒做到,後來仔細想想不過是你哄著我玩罷了,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便無真心,如此也算互不相欠。」
「還望你就當作江左玉姝死在那場大火里,和她的族人。如今的我只想要一片自由之地,而不是被你關在華麗籠子裡豢養的雀兒,你我之間的過往糾葛,便算了罷。」
言訖,她垂眸趁著男人怔忡的幾息抽手走向了謝陵沉。
謝陵沉目色轉柔地凝向她:「我無礙的,你別擔心。」
說話間,他的目光轉而投向那道峻拔長影,唇角微嗤。
玉姝仰首便見他眸底挑釁,復而睨他一眼,不想再讓二人間生出事端,這裡雖是青州,但蕭淮止若當真要發起瘋來,誰也不能好過。
案上燭台煌煌而燃,燈火搖曳間,拉長了男人微晃的影子。
蕭淮止僵立在原地,那處劃傷的手背與他掌心的舊痂疊合。
耳邊不停地迴蕩著她那句冰冷至極的話。
——「你我之間的過往糾葛,便全算了罷。」
俄而,那縷蘭香正與他擦肩而過,蕭淮止闔上沉黑的眸,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與你在一起那些時日,孤對你很是縱容,這縱容過了頭,玉姝,你是不是就以為孤不會對你如何了?」
「那夜軍帳之外,是你自請入帳的,如今你想結束便能結束嗎?」
「你是不是忘了,你與孤之間還有一個斬不斷的阿笛。」
他的手掌好似烙印在她細腕上一般,如何都掙不脫。
阿笛兩個字驀地砸向玉姝心口。
她眸色微怔,一側站著的謝陵沉見此上前猛力去拂蕭淮止的手。
二人視線一撞,便如山崩海嘯般,好似下一刻定要掀出腥風血雨才肯罷休。
「攝政王,勞煩您放開吾妻。」
蕭淮止驀然間覺得胸腔一股血液已是倒流急遽,衣袍之下暴起一根根青筋已在隱隱跳動。
掌心錮著細白腕子洇開大片的紅,蕭淮止低眸瞥過,心間好似被一根麻繩絞著擦著,令他淌出淋漓鮮血,仍不肯罷休。
偏偏,這般磨人血肉的痛楚,還真令他有幾分上癮。
奪妻,太過可笑。
他當真是方才沉浸與她一簾之隔的喜悅中,一時沒了方向,才會真的以為玉姝會另嫁旁人。
他們之間可未曾和離,玉姝這般在嚴苛禮教下長大的女郎,又怎敢離經叛道。
也只在此刻,他從這些禮義廉恥中嘗到了一點於自己有利的甜頭,才覺也不無道理。
「孤嗜殺成性,是以罪孽深重,孤自認罰,往後任由姝兒管束,可好?」
他垂首,儘量低聲下氣,繼而望向她清凌凌的眼,想要捕捉,哪怕一點點對他的柔情也好。
只需一點,他便有辦法將她留在身邊。
之後歲月漫漫,想要與她廝守長久,又何愁沒了法子?
可這一招,他曾用過,讓她教教他這個冷血之人,該如何去愛,如今故技重施,又如何管用?
玉姝很快斂息,撤瞭望向他的目光,螓首低垂,青絲搖曳間,脖間一點紅晃過他的眼中。
他的算無遺策對她是沒有絲毫法子。
時至此刻,他才幡然醒悟過來,她到底還是不要他。
玉姝攏起鬢角散落的青絲,撩於耳後,裙裾搖晃間,她已提步往前走。
珠簾一把被撩出嘩啦響動,廊間風也簌簌,女人輕婉且絕情地落下一句:
「將軍抬愛,玉姝感念心中,但卻無能為力。」
作者有話說:
《是你自請入帳的》《我都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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