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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琅徹底鬆了手,眸光遽冷地睨過眼前男人,好半晌,才緩過氣來,沉聲問:
「我只問你一句,是你要成婚,還是家中定的?」
「是臣自願,裴娘子溫婉賢淑,堪為良配,是臣高攀。」
瞧瞧,他答得毫不猶豫。
即使他眼神都已亂了,即使他的腿上還坐著另一個女人。
李琳琅冷笑,「那請問朕的霍愛卿,裴娘子可知曉你我的過往?可知曉此刻,你我正在糾纏?」
男人緘默不言。
李琳琅又道:「阿錚,你就這樣在意?」
相思引的毒侵入他身體的每一處,霍錚闔眼,咬牙道:「陛下當然不在意,因為——臣不過是陛下的消遣罷了。」
此話一出,二人還用再談何情分,他否定了一切。
李琳琅起身,嗓音艱澀:「霍錚,你就這樣……這樣在意那個孩子?」
提到此處,兩個人都覺得心中生痛。
霍錚濃眉緊蹙,毒效令他越來越熱,好似身軀都在火爐煉著,「陛下根本不懂……」
你根本不懂,我在意的從來都只是你一人。
我在意的,是你心底到底有沒有我……
燭台烈焰搖曳,殿外忽傳窸窣步伐,李琳琅轉身淚光盈上,她動作迅速地披上外袍,高仰著脖頸,姿態尊貴地拂簾走出內殿。
殿門外,近身宦官魏海靜靜候著,抬眼見殿門開了,旋即匐身上前,低低稟道:
「陛下,宮外傳了消息,說……攝政王深夜離京。」
李琳琅心間滯痛著,長吁一口氣後,情緒斂去,「去的哪個方向?」
「沒敢跟太近,但確認行的是北方。」
北方……李琳琅沉思片刻,想起那年與蕭淮止的談話,他是自願放棄的,四年來,也不該在此刻有何威脅。
思及此,李琳琅將心緒盡數投至殿內那人身上。
李琳琅眉梢展開,「隨他罷,但還是盯緊些。」
交代過後,她沉下氣息,撩簾進去,掠過檀椅上的男人,「即便你今日恨我厭我,也得將毒解了。」
錦帳倏爾垂下,沉夜如水,令人沉入湖底。
——
抵達青州時,已是五日後的申時末。
馬車夾著轆轆滾聲進入了青州城門。
蕭淮止坐在車內,腿上枕著一個小腦袋,他低眸瞥過腿上的糰子,這一路上,她不是鬧頭暈,便是鬧著餓了困了,以至於本可三日的行程,硬生生行了五日半。
此次出行為防止打草驚蛇,溫棟樑與隨行士兵都戴了人/皮面具。
青州與上京不同,甫一踏上此地,車帷浮動間,空氣里都是陣陣清香,隱約可聽見街市中的交雜人聲,不似上京喧嚷。
蕭笛一路吵著餓了,溫棟樑聽令將馬車停至城中一處畫棟飛甍的酒樓前。
她這般年紀的孩子總是少食多餐,吃貓食一般,餓了吃一點就飽,一日要餓上好幾次。
此番出行地太過倉促,蕭淮止也沒帶銀璫,倒是自蕭笛出生以來,他這個親爹,卻是第一回 這般細緻地帶孩子。
酒樓雅閣中,蕭笛攥著勺子一遍遍地胡亂攪著熱粥,一刻鐘過去,也只吃了幾口。
蕭淮止目色冷靜地盯著她。
又過一刻鐘,熱粥都快涼了,蕭淮止皺了眉,沒再讓她玩耍,拿過她手中瓷勺,一口接一口地餵她。
他金貴多年,此刻再來服侍人都有些生疏了。
垂目間,忽而憶起上一次這般伺候人的時候,一旦去想那人的一顰一笑,心間浪潮早已翻湧不止。
蕭笛總算吃飽了,烏亮的大眼緊緊地盯著他,「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呀?」
「我這幾日都不用上課了嗎?」
「裴先生知道我不去上課嗎?」
耳邊嘰嘰喳喳全是蕭笛數不盡的問題,撂了瓷勺,他抱起蕭笛一根根地開始為她濯手,然後擦拭。
蕭笛縮在他懷中愣愣地偷瞥他,心中暗自想著暫時喜歡他一下下吧,甫一見他眼神睇來,蕭笛十分敏捷地垂下刷子般的黑睫。
蕭淮止低眸便捕捉到她的小動作,也沒戳穿她,將人放下後,衣祍被人忽拽。
「唔……我困了。」蕭笛澄亮剔透的眼睛裡泛起水色,巴巴地望著他。
都說女兒肖父,蕭笛兩歲前更像他,現在長大一點,眉眼輪廓都越來越像母親,只神情與他相似,也為這張臉平添幾分英氣。
陡然被她這般望著,蕭淮止身體僵住,好似透過女兒看見了年幼的玉姝。
這四年間,他不親近蕭笛,也有這一層原因。
蕭淮止暗吁一息,復而抬眸想喚溫棟樑,便聽廊間忽地響起窸窣腳步聲。
循聲而望,風滿樓是以屏風隔出雅間,透過水晶珠簾,眼前的彩繪屏風上映出廊外經過的一道剪影。
雅閣內,爐香裊繞,漫過眼前,蕭淮止牽住蕭笛的手倏地收緊。
蕭笛吃痛地一叫,廊外那道身形忽頓一息,裊娜倩影微側,好似透過一屏之隔,與他對上視線。
「夫人,怎麼了?」
女人回過身,輕輕搖首,雲鬢釵寰隨著她的動作嘩啦啦地晃響,女人莞爾一笑,聲音依舊溫柔如水:「沒,走罷。」
樓中小廝旋即應聲,笑著接話:「郎君午後遞話來,說是晚膳可能需夫人等他片刻,小的們早已將您喜歡的茶水果子都已備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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