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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咳一息後,鎮聲言:「那日走得匆忙,並未得見徐家郎君。」
聞言,張妙望也點頭認同道:「想來也是,妹妹你坐在看台與徐二郎隔得太遠。」說至此,張妙望看向玉姝虛嘆一口氣,隔著一層薄衫雲袖,她手中緊了緊玉姝的手背,復而又道:「妹妹這病可得早些養好才是,我今兒來瞧了你,倒也不那般擔憂了,至於馬球場那事,我歸家想要訓那賤婢雲簪一番,不曾想,我左右尋不著人,終歸是我馭下不嚴,她的奴籍仍在我家,這賤婢總歸是跑不遠的!」
玉姝安靜聽她說完,抬眼透過那層薄薄的絹紗瞧見了張妙望眼底的憤意不假,繼而她垂下眼,心底忽而變得柔軟,蜷起的指尖緩緩展開,回握住張妙望的手。
「今日謝謝阿姐來看我。」
她認真地開口,濃睫輕輕扇動,一雙烏亮柔美地眼睛彎成皎皎明月。
張妙望頓了下,笑著垂眼,指腹擦過她柔嫩的手,目光極快掠過那雲紋寬袖裡的一小片泛紅皮膚。
「妹妹與我客氣什麼,那今日我便不再擾你歇息了,我便先回了,你萬要珍重自身吶。」
說完,張妙望便鬆開玉姝的手,起身側首睇了貼身婢女一眼。
玉姝縮回手,柔聲道:「阿姐慢走,玉姝染疾便不遠送了。」
前方女郎回首笑應著,珠簾脆聲一撞,婢女推開房門,伴隨著幾道腳步走遠,屋內恢復闃寂。
冷僵硬繃的背如同一根驟然折斷的弦,頃刻泄力。
玉姝混身鬆軟地跌靠於床欄,手心滿是冷汗粘膩,神思在這一刻飄遊恍惚,深深吐息幾番後,她才將沸騰翻滾的心穩住。
腦中有了空暇之地,玉姝這才猛然記起她遺忘了什麼。
目光倏地朝菱窗小榻看去。
綠芙不在……
自昨夜起,綠芙便已不在房中了。
所以他能這般暢通無阻地入了內室,爬上她的床榻,將她牢牢錮著。
思及此,玉姝滿心憂忡。
他會將綠芙送去哪裡?
窗外日光鍍上雕花軟榻一角,晃過層層深刻紋路。
忽地,房門被人推開,玉姝目光一冷直直刺向簾外,宛如身處囚籠渾身豎刺的小獸。
「少主,是奴婢。」
綠芙撩開珠簾,緊聲低語,踩在青磚的腳步,一聲比一聲緊湊。
她急急走至玉姝跟前,躬身蹲於床沿邊。
屋內沒了外人,玉姝便將簾幔掀開,與她直面相對。
「綠芙,你從何處過來的?」
「是隔間耳房。」
二人一時陷入沉默里,心知肚明這是誰的手筆。除開蕭淮止,這座杏水別院裡,還有誰有這般能力。
玉姝雙唇緊抿,濕洇洇的眸子凝向掛著簾幔的金鉤一角,須臾,她深深吞吐氣息,目光沉靜,「備水,我要沐浴更衣。」
辰時五刻,玉姝從淨室走出,一襲靚青色的月籠薄紗長裙襯得膚色瑩潤泛亮,烏黑青絲迤邐垂落腰間。
烏髮紅唇,雪肌玉骨。
裙裾擦過青磚地面,女郎踱步走至菱窗軟榻處,繼而坐定,綠芙握著棉布巾站在她身後,待她斜斜倚著軟枕後,才開始為她細細擦乾烏髮。
玉姝斜身側臥,目光順勢落向珠簾下的青磚處,衣衽墜垂榻沿,玉姝稍抬眼帘,目光隨之頓住。
簾籠後是張彩繪屏風。
她睫羽翕動,腦中細思今晨蕭淮止離開的方位,他並未在自己視線下離開,循聲細究……
玉姝胸前微微起伏,她抬袖一拂,示意綠芙停下,而後她撐著手臂起身,將腳下繡鞋穿上,與綠芙一道走近那折屏風。
繞過屏風,玉姝眸光閃動,細細觀察著屏風後的這堵牆面。究其根底,這處窄小的地界,除開這面牆與一旁的書櫃外,再無其他。
「少主?」綠芙屏息。
玉姝滿目沉重,一步步走向牆面,素白指尖從眼前牆面摩梭而過,一點點地擦過牆面每一處。
都是平的,並無凹凸。
她擰眉,神色繃緊,指尖與腳步一併移動,直至她摸索到了牆面最後一處,指尖觸到一端檀木。
展目看去,此處已是到了書櫃位置。
玉姝眉眼再緊,一把按住書櫃木架處,輕輕扭轉著一根柱子。
「倏」——
原本平整的牆面驟然凸起一塊,四方裂痕映入她烏亮眼瞳中,一道暗門漸漸顯現。
屋中設有暗道,實則並不稀奇。
玉姝睨著這扇門,心底一時升起冷寒。
在一個女郎所住的屋子,設有暗道,以便他進出無阻。
那麼在他讓她住進這處院子之初,蕭淮止便早早埋下這一步了嗎?
她該說他為人過於卑鄙,還是該說他心思縝密如斯?
然而這一切都是無法逆轉之事,玉姝眸光一閃,忽覺眼前一片開朗。
他阻了自己正大光明的離開之路,使她山窮水盡,而此刻上天便又賜她柳暗花明。
望著眼前這條冗長得仿佛望不到盡頭的暗道,她的眸中倏地燃動星火。
「綠芙,今晚咱們便走。」
——
樞察院。
正院廳堂內。
蕭淮止坐於主位之上,接過裴如青遞來的信報,長眸轉動,掠過幾行字。
「江左探子來報,玉氏在廊州豢養私兵上千,你如何看?」裴如青轉身坐至他案下,抬手捻起茶甌放於唇邊拂了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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