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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男人森冷的聲音落下,瞬即,眼前一片狂風驟急席捲而來,一道亮刃銳光刺過眼前視線,金刃脫鞘,男子雙腿力夾馬腹,勁臂在夜風中揮動,筋脈賁張的腕骨在空中一轉,眼前人影如煙,晃眼便已消散,玉姝定睛之時,鼻間已瀰漫濃濃血腥氣息。
她背身發冷,不敢回首去看,只聽見一聲極淒的哀嚎之聲。
倏地,似有什麼東西裂開,咕咚一聲,墜向地面。
玉姝只覺此刻面容沾了幾分濕意,她眨了下濃密睫羽,纖臂抵在馬鞍上微微發顫。
她一時不敢確認臉上濕的——是一層薄薄雨霧,還是人的鮮血……
廝殺聲隨著刃光消失而漸漸止住。
玉姝驚魂未定,眼睫垂下,瞥過身前緊握韁繩的那隻手臂,窄袖織金紋路上洇開幾滴深紅。
她心底發緊,一時覺得胃中翻滾,灼燒。
「主公!」身後傳來一道渾厚男聲。
蕭淮止側首睨過溫棟樑一眼,「可有活口?」
溫棟樑握著馬韁,拱手回稟道:「一個未留。」
夜色照過青年沉靜面容,他回首垂睫睨過身前發顫的人,手臂下意識緊了一圈,長眉微折,而後冷聲吩咐眾人:「出發。」
這場刺殺在他意料之內,背後之人自然會來處理屍首。
而玉姝卻是緩了好一陣,渙散的瞳眸才漸漸回籠,她張了張唇,喉間澀痛不已。
察覺到她漸漸平緩的呼吸,蕭淮止這才垂目睇她,他喉間滾動,似在斟酌,片刻後,才聽他道:
「就這點出息,孤不會讓你受傷。」
按在馬鞍上的細腕微滯,玉姝眼睫孱動,很想抹一把臉頰上的濕潤,但她深吸一口氣,眼帘即刻氤氳起一層漣漪,心間止不住地開始絞著。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將她吞噬。
蕭淮止狹眸瞥過她微顫的手臂,面色驟沉,一路揚鞭快馬奔出這片山林。
這一夜實在驚心動魄。
一隊人馬抵達山下驛站之時,天邊已泛起一絲白光,重回官道上,路面變得平整舒坦。
駿馬一路顛簸,又歷經一場廝殺,玉姝早已筋疲力盡。
此刻蕭淮止勒馬立定之後,他長腿一跨,翻身從馬背而下,挺拔如松的身影並未受到一絲疲倦影響,玉姝眼皮沉沉看他一眼,腦中一片混沌,眼前一切變得模糊不已。
倏然朝馬背倒下。
裙裾從棕紅色的馬背上散落,透過驛站內搖曳的燭焰,似流光熠動,馬背上的女郎密睫輕顫,唇瓣泛白,雲鬢珠釵哐當一聲砸落泥地,碎裂兩段,纖瘦單薄的身子落入一旁男子的臂中。
蕭淮止臉色極沉,將她橫抱懷中,手中韁轡一把扔給身後的溫棟樑。
長身一轉,高闊身形已擋住女郎整個身軀,步履邁動間,隱約可見玄袍翻飛下垂落的一截軟紗。
——
玉姝醒來之時,已是在一張床上,她指尖微動,觸到一角軟被,濃睫擦過錦面被衾,玉姝醒了醒神,這才看清眼前景象。
四面重重疊疊的紗帳垂下,玉姝費力支起身子,將帘子撥開,外間是陌生的屋子。
她腦中一片混亂,秀眉一擰,眸底掠過圓桌旁的一張彩繪刻絲屏風,一件寬大的織金玄袍搭在那彩屏之上。
記憶紛涌襲來,她隨蕭淮止去往宿州,剛經歷一次暗殺。
而眼下觀察四周看來,應當是在歇腳的驛館。
玉姝撂下帘子,正思忖著蕭淮止人又在何處,屏風的另一端遽爾響起一道粗沉男聲:
「醒了?」
玉姝攥緊被衾,淡淡應聲。
瞬間,空寂的房中響起幾道水花聲,玉姝循聲望去,這才看清那輝耀燭火照著屏風,勾勒出一道背身挺闊的長影。
那道長影微側過身,燭光映出他鋒銳的輪廓,直峭的鼻骨下,薄唇微翕:
「今夜,」他話語稍停,深目凝向水面,復又開口:「身子不適為何不與孤說?」
他眼帘低垂,想起她從馬背驟然倒下的畫面。
心口倏緊,眉眼之間即刻充斥躁戾。
玉姝眼底卻滿是今夜溢滿鼻間的血腥之氣,還有那一道滾墜動靜。
她聽得很清楚,或許當時她一回眸便能看見那是什麼……
但她不敢。
思及此,玉姝手中一頓,眼眸閃動,指尖緩緩抬起撫過臉頰。
沒有濕膩,沒有黏稠,也……沒有血腥味了。
她長吁一口氣,才覺得心中稍安下來。
恍神間,她並未注意到屏風處的那道高闊身影已緩緩站起,蕭淮止隨手搭了一件袍子,墨發披散肩上,一層水霧瀰漫在他漆黑眼底,燭影搖曳,晃過他昳麗面容。
玉姝再度抬睫之時,陡然對上一雙狹長冷邃的深眸。
她喉間一緊,視線稍移,瞥過男人肌肉賁張的身軀,雙頰頓時泛紅,趕忙垂睫別過眼帘。
蕭淮止身上袍子松松垮垮地繫著,線條分明而緊實,眉峰微挑,凝向簾後那張姣麗面容。
他抬手一拂,將二人之間朦朧的遮擋斷開。
挺拔的背脊微弓下來,長指划過玉姝細嫩的脖間,最後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沉聲道:「躲什麼?孤哪裡你不曾見過?」
床笫之間,再親密的事他們都曾做過。
如今看一眼又算什麼?
他的指尖擦過玉姝雪頸一段,粗糲指腹微燙,似要將她肌膚上烙下一個指印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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