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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將雙手烤熱後,捏了把女子坐月子吃豐腴的臉頰:「我這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在這兒煩悶,便帶著她們來了,還嫌我們不成?」
寶因彎眼抿唇:「哪敢。」
王氏鬆手,扶著榻幾坐下,認真說起來:「綏哥兒和你叔父他們幾個在正廳說四哥入仕的事。」
「入仕?」寶因將木籌攏在一塊兒,放入算子筒,「倒也是該認真想這事了。」
「我聽了幾句。」王氏道,「你也知道林氏自開國後,族中便少出軍中建功的子弟,當年鉚哥兒也是從著作局入仕的,如今他升了著作郎,剛好空了著作佐郎,你叔父便想著讓罹哥兒去填補,只是他有自個兒的想法,不太情願。」
未曾北渡前,林氏子弟在軍中都是有能力的將帥,只是後來到了建鄴,世代子弟都是文武皆全的謝氏自然接過了兵權。
不過如今,隨著世族軸心人物謝太公那輩人的凋零,又無像王孝公那樣的人才出世,兵權其實早已喪失,只剩一副空殼留在軍中。
寶因想起那篇策論,眨眼笑道:「罹四爺是瞧中了哪裡的去處?」
「河源郡。」王氏說出三字,話里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還不是去做什麼司馬幕僚,想去領兵打仗,你說綏哥兒當年是身為長子去拼前程的,如今林氏也要起來了,他不好好留在建鄴幫襯自己兄長,反還要往會死人的地去。」
如今西北是有外患。
林衛罹終究還是因草場的事,生了從武的心。
寶因暗嘆一聲:「他兄長怎麼說的?」
王氏搖頭:「綏哥兒一句話都沒說。」
說到這裡時,玉藻正巧端著熱湯從裡間門口進來,她們也就止住了話頭。
後面兩人也只聊了些家常事,王氏更是主動說起林勤帶回來的那對母子,她腦子還是清醒的,只與林勤說留下她們母子可以,聘妾也可以,但她原來瞧中的那個侍婢都已到人家裡去瞧過了,嬪妾的通寶也給了,只差一紙文書,該納還是要納的。
且孩子的事她也做不得主,畢竟是要入家譜的,過繼也該是族內的,便是她同意,林氏旁人也不會同意。
左右也納了妾,還不如生個自己的,實在沒有,再從旁支過繼就是。
林勤最後也依了她的話。
寶因聽完這些,視線微斜,掃了眼被林妙意、林卻意簇擁著的大姐,隨後舀起一匙熱湯入口。
戌時剛過,二門外的婆子便尋來了這兒:「三太太,三老爺要回府去了,正廳那邊找您呢。」
王氏連忙起身,被婆子擁著離開。
到了快子時,只聽各家的爆竹聲都響起,宮城尤甚,擊鼓驅疫的儺儀隊伍也正穿行建鄴各坊市。
雖是大雪,卻好不熱鬧。
林卻意早坐立不安,魂已飛去了外邊,多虧有林妙意拉著她。
寶因抬眼瞧去,會心一笑:「正廳那兒有消夜果,還有各種牌兒、貼兒玩,你們再不去,怕是要被罹四爺他們給吃完了。」
得了嫂嫂的話,林妙意、林卻意也放心趕著去正廳守歲了,路上不知遇見誰,急忙停下萬福。
寶因瞧完這些帳目,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聽見搖車內的孩子在哭,有些不知所措的問乳母:「不是剛餵過?」
乳母小心抱起,邊哄邊笑答:「大概是被爆竹聲給嚇著了。」
只是爆竹聲停了,哭聲卻沒止住,僕婦怎麼哄都哄不好。
寶因聽著哭聲,心裡直泛酸,穿履下榻後,親自去哄,抱著在屋裡慢慢走著,倒是哄好了,只是不能坐,一坐便又要哭,乳母也抱不得。
小手緊攥著她襖衣不放手。
乳母忙解釋道:「大娘子這是認人了。」
寶因無奈淺笑,只好抱在懷裡慢慢踱步,望向窗紗時,微弱星火下,仍可窺見這雪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堆在地上。
忽然,悠長的黑夜中,有人手執羅傘走來。
她思忖半會兒,側過身子,開口吩咐乳母先出去與其他侍女婆子一塊熱鬧過個年。
乳母剛走出裡間,便見綏大爺身邊的小廝打起帘子,一個男子脫下大氅,走了進來。
她連忙作笑面:「大爺。」
林業綏頷首,徑直入了內室。
寶因早猜到是他,當下不由打趣笑道:「這才子時,爺怎麼就回來了?」
「衛鉚和衛罹他們幾個便夠熱鬧了。」林業綏站在炭盆前驅了會兒寒,骨血里的冷漸漸散去。
他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女子,燈盞漫出的光亮籠罩著她,垂頭弄兒間,一笑便如夜裡的明珠。
他眉眼含笑道:「爆竹山響,除夕夜該是一家人在一起。」
寶因聞言莞爾。
他們三個,也是一家人。
林業綏見女子漸漸吃力,幾步走過去,想要去抱孩子。
「大姐不讓旁人抱。」寶因還記得前面乳母的事,這才下意識說了句,於是開口即悔,她抬眼看向男子,笑著將孩子送過去,「不過爺怎會是旁人。」
林業綏嘴角噙著笑,沒去接,拉過圈椅在炭盆旁坐下後,反細心囑咐女子累了便放去搖車,待孩子在女子懷中徹底熟睡後,他又喊來乳母抱走。
只是那小手依舊攥得十分緊。
寶因費了番力氣才抽出,她撫平襖衣的皺褶,憶起這些天來,男子極少抱孩子,唯有的幾次也是她餵完奶,他來抱走給乳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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