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頁
林業綏走去榻邊,視線微垂,女子入息綿綿,幾縷額發遮在了雙目前,應是動過怒。
他伸手,欲要去理:「戰事提前結束。」
意識到什麼,寶因偏頭去拿帕子掩唇輕咳,躲了男子的觸碰:「爺看過孩子了嗎?是個哥兒。」
林業綏瞧著自己頓在半空中的手,眼皮落下,遮住黑眸,裝作無事般將手收回,輕嗯了聲。
似乎也無話可說了,寶因指尖摸著薄衾下面的冰涼信封,淺笑盈盈,體貼安排:「一路風塵僕僕該是累了,侍女婆子應當已經燒好水,正屋一直都有人灑掃著,爺去沐浴完便可歇息。」
林業綏不言不語,亦不動,只是斂眸,靜靜看著女子。
寶因維持著唇畔的那抹不及心的笑,隨之淡了下聲音:「我剛生完有些乏,還望爺能體諒一二。」
林業綏的眼眸忽變得幽深起來,溫聲留下句「好好歇息,我夜裡再來」便邁步往外走去。
等在外面的小廝看見主人出來,躬身上前,惦記著男子舊疾頻發,新傷未愈,又短時間內奔波一千餘里,陵水驛的醫工也說胸肺的溢血之兆愈發嚴重,本想詢問請醫來治療一事。
男子瞥他一眼,已低聲吩咐:「問問前面從屋裡出來的那個僕婦,她都與大奶奶說了些什麼。」
不敢忤逆的童官只好叉手,轉身離開。
林業綏忍下不適,抬腳去正屋,解下衣袍,進了湢室。
水聲時不時響起,直至兩刻鐘後才沒了。
問完話回來的童官急忙遞上帕子給沐浴出來的男子:「那個姨娘說只與大奶奶講了些月子裡要注意的事,其餘的什麼都沒說。」
林業綏接過帕子,擦著頭髮,徐步至榻邊坐下,聽到小廝所說,眉目斂起,眼中幽暗凜冽。
沒說?那為何幼福會突然待他如此冷淡,瞧到他衣袍上的血點,也不問半句話。
甚至連他的手都要躲開。
跟了男子這麼多年,童官也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那僕婦在胡謅,只是不敢擅自做主,當下便問:「可要用些手段。」
林業綏放下帕子,淡吐口氣:「罷了,請個醫工去西屋。」
到底是女子的姨娘,不好動手。
-
入夜後,童官趕忙過來將醫工診治的結果說與男子聽:「大奶奶有熱症,身子正是最虛的時候,最不宜生產,便是不得已,也該有醫者在旁,時時注意,眼見氣血不順,就應對症煎藥喝下助產,又因碰上難產,氣血一虧再虧,要吃八珍理氣丸調養著。」
林業綏把手裡的書擱去一旁,挑起要滅的燈,面有不豫:「沈子岑今日沒來府上?」
童官忙答:「應是入宮去了。」
生產之日,他家大爺早便吩咐過沈女醫要來,如今建鄴城內也只有蘭台宮那處能讓人失約林府。
林業綏重拾起書,默然,又言:「吩咐庵廬明早配好藥送來。」
「等下我就親自去一趟。」童官彎腰點頭,轉瞬又變得猶豫不決,「這會兒醫工已經給大奶奶診斷完了,我再去請來給大爺瞧瞧?」
林業綏頷首。
不過一會兒,醫工便趕來探脈。
幾息過後,搖頭嘆言:「由外傷延至肺傷,絡經動血,牽動舊傷,本有癒合之徵,卻又因動了氣血,再致肺經失血。」收回把脈的手,提筆邊寫要用的藥方,邊一一叮囑,「需喝湯藥溫養肺經數月,除此之外,林僕射更要靜養,不可勞累,動怒動氣以及走動都少宜,若要出行,忌騎馬。」
林業綏淡道:「有勞。」
童官拿上藥方,送走醫工後,又去西屋討來他們大奶奶的丸藥方子,一併送去了庵廬,囑咐那邊的管事配藥。
用過晚食,林業綏站在廊下,看向西邊的排屋,戌時還未到,已是光亮全無,因著自己那句夜裡再來...竟這般不願他去。
他轉身回屋,吩咐人拿來紙墨,這次回來的急,還需把西南一行的所有事情都寫成文書給皇帝過目。
一直寫到亥時才歇。
臨要睡時,他終是忍不住去了西屋,推門而入。
循著燭火繞過屏風,走到臥床邊,長指撥開床幃,屈身坐下去,指尖纏綿的輕撫女子臉頰。
起夜如廁的紅鳶男子在屋內,一臉笑的躡手躡腳退出來,一直等到她們綏大爺走才重新回去守著。
-
寶因這一覺睡得綿長,昏到卯末才醒,好在氣血恢復不少。
聽到屋內動靜,紅鳶端著水進來侍奉,稍微擰乾帕子後,雙手遞過去,這才看見了女子嘴上的異樣,不由驚呼:「大奶奶,您的嘴怎麼了?」
呼完,馬上便後悔了,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
昨夜裡,綏大爺來過了。
寶因抬手摸去,又拿鸞鏡瞧了瞧,明明不曾被夢魘住,卻出現了牙痕,這病根是兒時落下的,從知道藥引子為何意始。
她拿濕帕淨了淨面,隨意尋出個藉口:「大概是夜裡做了邪夢。」
紅鳶笑著哦了聲,也就假裝信了。
漱完一遍口後,因著昨日女子沒怎麼進過食,再加上耗費了氣力,東廚也提前送來了流食米粥。
侍女放了條隔熱的絲帕在碗底後,寶因接過,捧在手心,吹散熱氣,嘗試著吃了一小口,而後斷斷續續的用完這半碗粥,再漱第二遍口。<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