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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靈筠嫁進來雖晚, 不曾見過那位小姑, 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些,尤其是懷孕艱難一事, 成婚兩年多來,已是第三次小產了。
不由嘆憐一句:「這陸府怎能如此對待人?」
比起新婦的憐憫, 王氏卻是滿眼冷意, 只覺當初林妙意先斬後奏, 與自己長嫂鬧到差點下不來台階,如今落到這種地步也是活該的。
寶因的吐息有過一瞬的不穩,被侍兒攙著坐下, 扶額合目, 輕喘著氣, 沒有說一句話。
王氏飲完蜜水,主動開起這個口:「寶姐兒要如何?」
那時慧哥兒差點沒了, 今日女子便是撒手不管, 她們都說不得什麼。
天氣炎酷,寶因指腹輕輕按揉幾下頭側,思緒稍清明後, 睜開眼, 執紈扇送風, 淡淡然道:「三姐是林氏出去的女兒, 小產同妊娠一般,得坐月子養,可她身子骨尚未養好,陸府大太太竟要逼著夫妻二人和離,不管是為著什麼,陸氏此舉都難以叫人接受,現今夫家要棄她,我們便是她在這世上的依仗,豈能再不管,眼瞧著她陷入絕境,孤苦無依去?」
王氏點頭,嘆氣。
寶因又笑說:「只是還要有勞叔母陪我去一趟。」
婦人目光落在女子腹部,心想此行少不得要與陸府的人糾纏扯拉,去也好,省得再生旁的事。
林卻意本想去,只是她一個在室女,到底不好牽扯進這些事中。
在焦熱之下,寶因與王氏一塊登上牛車,駛往位於建康坊的陸府。
兩人由侍婢各扶著下了車後,邁階進到府中,走完長長一段迴廊,再穿堂而過,便是崔氏院子的正屋。
周媽媽已經哭成淚人,守在半道上:「大奶奶你們可算是來了。」
王氏斥了句:「哭什麼,有什麼事等我們見過屋裡的人再說。」
寶因更是無心應付一個僕婦。
又走了段路後,侍立在陸府大太太崔氏身旁的僕婦耳尖的聽見兩道腳步聲,趕緊附耳道:「想來是林府綏大奶奶和林府三太太到了。」
與此同時,在門口站著的婆子瞧見來人,趕緊彎腰幫忙打起帘子。
王氏先跨過門檻,走到屏風後面去。
只聽崔氏說道:「三太太怎麼來了。」
王氏冷嗤一聲,臉上卻又帶著和善的笑:「本是不想來的,這燥熱的天,誰又想這麼奔勞,尤其是我那侄媳,自小有頑疾,受不得熱氣。」這句話既是說給崔氏聽的,也是說給林妙意聽的,只希冀這次她別再做些糊塗事,白費了好心。婦人斜眼朝不遠處瞥去,很快又收回視線,「可有人要不仁不義,又怎能不來瞧瞧。」
寶因守孝九個月,期間沒吃過什麼葷腥油膩,身子本就不足,何況天熱,又懷了,著急走的這些步,已讓她有些嬌.喘連,提起裙擺來至廳中,先勻氣息,不想又聽見屏風那邊的拔刃張弩,她趕緊攥著絲帕拭去額上與脖頸上的汗絲,抬腳繞過十二扇的花鳥座屏。
眼前豁然開朗後,她施了目光打量過去。
先見那崔氏坐於高堂,林妙意站在屋中,側頭低眉拿帕子不斷地擦著眼淚,瞧那身子就知這一月來壓根都沒怎麼好好養過,夏日裡的一陣清風都能把她給吹走。
再看陸六郎也站在她旁邊,夫妻二人一副挫敗無奈的模樣。
發現女子進來,崔氏不再理王氏,而是和氣與女子說道:「綏大奶奶來得正好,我也不與你們兜圈子,想必都知道我想讓這兩人和離的事,既來了,便做個見證,省的日後出去說是陸氏不仁不義,再來壞了我們的名聲。」
王氏冷笑起來,最後那句話是在點她。
寶因收回打量的視線,平和一笑,嘴上還是稱婦人一聲姨母:「當年這門婚事是姨母與母親所議,兩府都是樂見其成的,再說三姐上月剛小產,緣何今日便要逼著他們夫妻和離?」
崔氏道:「綏大奶奶博學,應當也知道,娶妻先娶賢,其次便是生兒育女,繁衍生息,延續氏族下去,可妙姐兒做到了哪樣?」婦人看向林妙意,「於賢上,她難以相助六郎的仕途,整日裡不但不勸自個丈夫好學上進,反還跟著一塊談些什麼風花雪月的事,作詩填賦,使得六郎前陣子都要致仕了,若不是我攔著,我這一房在朝中還能有什麼官職,再說成婚兩載多,她也沒有為六郎誕下半個兒女,這本該不能怪她,她也懷過,但留不住罷了。我前些日特去算了命理,說是他們兩個本就不該往一處湊,便是湊在一起,也難有子嗣,便是有,都生不下來。」
末了,擺出一副被禍害到苦不堪言的樣子與語氣:「林府這門親,我們是不敢再高攀了,便是日後林氏有從龍之功,我也要躲得遠遠的,不敢沾這份蔭護。」
字字句句,都讓人不能反駁,尤其是最後的話,擺明要二人和離的決心。
寶因不欲與婦人膠葛,直問林妙意旁邊的男子:「陸六郎心中也是想要與三姐和離?」
陸六郎低下腦袋,像是在躲閃誰的視線,悶出一句:「我心中有三姐,未曾想過和離。」
林妙意像是有了冀望,滿眼閃著淚光的瞧著旁邊的丈夫。
這句話也使得王氏有了幾分底氣:「陸夫人也聽見了,兩個小輩的都如膠似漆,你憑什麼做這拆散鴛鴦的事。」
寶因聽到這話,卻不大能高興,眉目間的諷意愈加深了,他竟不敢看著自己母親崔氏說出這句話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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