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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時無言,只餘風聲呼嘯。
「三妹妹病了,我在那守了會兒。」寶因有些不習慣男子的緘默,抿唇解釋道,「回來太晚,擔心爺睡了,才想著來這兒睡一夜。」
正屋一直燃著燭火,林業綏沒去拆穿,長指撫過女子柔順的長髮:「明日讓童官為你去請一位梳頭娘子來。」
聽見男子的話,寶因裝作不懂,眨眼道:「不是有李嫂子嗎?」
林業綏細微的嘆息聲中似有慍怒躋身其中,他知道女子是不會與自己訴說委屈的,只好陪著嗤笑道:「你倒是客氣,喊個下人做嫂子,還平白為我認了個兄長。」
寶因察覺到他的怒氣,反坦然作笑:「爺都知道了?」
濕發擦乾,林業綏將巾帕扔到立在東牆的橫杆上,為女子挽發:「我說過,你是綏大奶奶,府里的事全由你做主。」
話是如此說,可...姑氏不能不敬。
寶因把玩著手裡的白玉簪,掩好心緒,嗟嘆:「太太是生下爺的人,這些年能有個體己人不容易,敬著點也沒什麼。」
郗氏喪母本就可憐,後因這事被身邊眾人嫌惡,多年只有吳陪房在身邊,與她知冷知熱,幾十年的情誼也非自己能比。
林業綏稍彎腰,從女子掌中抽走玉簪,插入挽好的髻中:「本朝講孝,而非愚孝。」
「幼福知道了。」
一番試探,寶因笑意浮上嘴角,好戲即將開場。
半晌,她又打趣道:「爺怎麼會挽女子的發?」
林業綏沒應答,掌心覆在女子頸背,薄繭使人酥麻顫慄。
「今夜在這兒睡還是回去?」
「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
hhh為了閱讀體驗以及大家的身心考慮,建議大家可以攢幾章一起看,到時候看男女主一起聯手虐渣。(寶因哭不是因為白天的事~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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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幾日過去,府內相安無事,可建鄴城卻發生了件不小的事情。
京兆府開堂再審了三年前那件姑氏偷聽新婦行敦倫之禮的案子,此事本無什麼,不過是件再普通不過的案件,只夠在人後閒話,真正引人樂道的是堂上內史林業綏與司法參事裴爽的辯德之論。
身為主審的裴爽在仔細了解事情的來去脈後,判出姑氏無罪、新婦收聘禮仍需回夫家,若不回也理應退還聘禮的結果。
一旦判出,任何人不得反駁,否則以藐視王法、擾亂公堂論罪。
新婦娘家再如何不滿,也只能接受,心裡盤算著如何才能湊齊那些聘禮。
林業綏為陪審,聽判後離席,作揖以周全禮數,遂問:「裴司法是根據哪條律法所判的?」
裴爽被問住,因往朝從未有過姑氏偷聽的事情,歷朝修法時並沒有修進去,即使是有,大多新婦也並不敢說什麼,只是此案中的新婦性情剛烈,羞愧難當,竟在氣憤之下漸生瘋癲,由此才告到京兆府來。
如今也是無律可依。
許久,他才道:「自然是按倫理綱常,夫為妻綱,姑氏乃夫母,不管做出何事都當孝敬順從,可她娘家卻將姑氏告至公堂,是為違反綱常,又因顧及她智識不清,從輕處罰,是為遵守綱常。」
林業綏年少時與那些大儒辯學無數,早已深諳所謂倫理綱常,此刻更是易如反掌的反辯於人:「官家曾在繼位之初,親審過一件因倫理而起的案件,最終以雙方之德來論過錯,並昭告萬民『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皆應精修德行。」
「禮義仁智信為常,三綱之中君綱為大,君主為天下之綱,萬民附從。」他道,「此案又是否應當從君綱。」
天下之大,大不過一個君,而君為臣綱。
裴爽無處可辯,只能點頭。
「行偷聽之事,有德無德?」
「無德。」
「行敦倫之禮,有德無德?」
「有德。」
「無德之人去擾有德之事,繼而使人瘋癲。」林業綏朗聲質問,「裴司法還辨不清嗎?」
裴爽再次被辯至無話可說,細想後重新改判,但他不明白為何林業綏會突然要來陪審這麼一件毫不起眼的案件,這件案子與世族有何關係,值得他如此辯護。
可想到這兩月以來,林內史與他共同釐清了陳年舊案,其中便有許多因無權無勢的百姓所遞上的訴訟,所有判決皆按律法公正,這些案子曾是前任內史瞧都不會瞧的,他們覺得律法不該推及民,覺得萬民之事上不得廳堂。
或許這件案子也是出於公正,林內史前面所說也並無錯。
律法不定,應當從君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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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因知道這件事情時,已經過去兩日,還是李婆子回家看孫子時聽長巷裡那些人說的,做了姑氏的婆子對此憤懣不已,常有啐口之言,但若問及自家女郎因此瘋癲當如何,她們又會說「拼了老命也要爭個公道」。
聽後,她除了覺得有些趣味外,又不由得想到自己成婚的那夜。
只是並非什麼大事,聽後也就忘了。
李秀這幾日也安分了些,吳陪房也開始常來林府,多是去福梅院陪郗氏,胡興也開始在林府當差,除了守門外,多是在外宅行走,亦有來內宅的時候,辦一些不算太勞累的差事,領的卻是勞累事的月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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