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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肯施,李媽媽自然是笑呵呵的欸了聲,然後站在廊下等著,因離著正屋窗牗不算遠,再走幾步就能到,此時屋內的談話聲也能聽個七七八八。
本以為只是些敘舊的話,誰知越往下聽,她越不敢呼氣了,腳下連忙移走幾尺。
陸府大太太崔氏先是開口寬慰了幾句剛喪父不久的郗氏,後兩人又互說了些身體康健的話,再談及七年前的那段淵源。
郗氏對這件事也是心懷感激:「那時真是多虧了你送來的藥,還時常往這兒跑著,照看我身體。」
如今林氏不同往昔,以前兩家是誰也別瞧不起誰,現在卻得時時敬著,崔氏端著手中茶盞,也遲遲不敢喝,趕緊開口回話:「哪裡的話,夫人娘家弟妹雖只是我家那官人的遠房表妹,可陸氏族內向來是不分遠近親疏,也不曾想,竟還因此續結了一段姻緣。」
「要這麼論,我們兩家是早有了姻親關係的。」郗氏不急不慢的吃著茶,「不知你家六郎如今在哪任職?」
崔氏應道:「太常寺治禮郎,唯恐高攀不得。」
郗氏也說起自個的真實想法來:「我那弟妹是個懂得孝敬的,今日林氏起來,斷不能忘恩,自古姻親最牢固,本想著與她家締結姻緣,誰知不是已迎親,便是已嫁人,剩下合適的也都已交換過通婚書,那時我們說起,還感嘆天意,聊著便忽想起你我七年前曾有過一段不淺的交情,勞我那弟妹給你寫信了。」
林氏起勢,她自然也要想著娘家那邊。
始終吃不上一口茶的崔氏心裡已是樂開花,尚書僕射的家妹,娶了總能沾些蔭光,面上卻仍作出副低順的模樣。
...
桃壽拿藥出來。
李媽媽接過,不自覺的看著正屋帘子吐出口氣,裝作無恙,趕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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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姮娥院,僕婦還在想著那件事。
林卻意隨意翻著《詩經》,任乳母在自己臉上塗抹著從桃壽那兒要來的薄荷膏,實在是痛,便默念幾句上面的詩,最後一下被戳的直嘶了聲,她也沒責怪,反體貼的問了句:「媽媽今日是怎麼了,要是身子不適,歇息一日也是好的,你這樣來侍奉,自個不舒服,我也被連帶著受罪。」
「我能有什麼不舒服的,倒是娘子本就疼,怪我笨手笨腳的。」李媽媽驚得趕緊收回手,好生檢查了番,沒什麼大礙才放心,「只是剛去福梅院給娘子討藥,好像聽見太太在給三娘議婚。」
「這有什麼稀奇的。」林卻意拿過藥,自己擓著抹,「嫂嫂不是一直在給三姐找合適的世家子弟?」
李媽媽點了句:「綏大奶奶不在那兒。」
林卻意聽見,雙目圓睜,顧不得再抹藥,下榻就要往外走,照顧她的媽媽連忙喊外頭的侍女攔住:「娘子這是要去哪裡?」
「這關乎三姐的下半輩子,自然是要去太太那兒。」被攔住的林卻意回頭,一張臉氣得鼓起,「媽媽這又是做什麼。」
她是不信那個母親能給三姐尋什麼好親事的,建鄴內的諸多宴會都不參加,如何能認識那些好兒郎家。
李媽媽拿上氅衣,三兩步便走過去:「娘子去又管什麼用,太太還能聽你這個女兒的?這一去攪和,讓太太丟了臉,落得個忤逆尊長的名號,還挨罰挨罵不說,又哪裡能真正幫得上三娘什麼?娘子也該知道,莽撞行事害人害己。」
心中一著急,林卻意不耐煩的繫著結,倒也聽進去了幾句話,扔下一句「我去找嫂嫂」。
李媽媽嘆了口氣,三娘她也只能幫到這裡。
從前府里過得艱難,要再嫁個不好的,一輩子真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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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一段遊廊,林卻意連走帶跑的穿過,人剛到正屋門口,話已急哧啦咧的喊了出來,慌亂之下卻又不亂條理,來去龍脈都說得一清二楚:「嫂嫂不好了,太太在給三姐議婚,是照顧我的媽媽去福梅院討藥時聽到的。」
屋內的玉藻聽見,趕忙走去打起帘子。
來到裡間後,林卻意氅衣也沒解,喘著氣道:「嫂嫂,太太為三姐議婚這事你可知道?」
仙鶴才只繡了幾片羽毛,寶因聽到這聲問,茫乎搖頭,很快又細細思量著前面那一大段話...議婚...吳郡陸氏?
最後一個沒注意,急得指尖被針刺了下,血滴落下去,化成了鶴頭那一點紅,她也因此冷靜了下來,吩咐人進來為自己梳妝穿衣。
玉藻也懂事的拿上雀紋鳳毛的大氅給女子披好。
「沈女醫要是來了,你叫她先坐會兒。」寶因繫著胸前兩根氅衣的綢帶,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只是不知我何時能回來,要是太久,你給些通寶,好生吩咐人送出坊去。」
玉藻彎腰將氅衣理了理,更好的籠罩住寶因身子,她心中也明白婚姻之事對女子的重要,更不願拖後腿,沉穩應答:「大奶奶放心就是,微明院有我照看著。」
要走時,寶因囑咐屋內另一個人:「六娘你也在這兒待著。」
這樣的事,終究不好讓她一個在室女摻和進來。
林卻意不敢給嫂嫂惹麻煩,乖乖點頭。
最後只有紅鳶跟著女子一同去了。
一路來至福梅院,寶因立在院門前,抬頭望了眼這牌匾,又打量著那株梅樹,而後垂頭提起遮足的棉裙,緩步上階,行至檻前,猝然停下,一手緊緊扶著門框,另一隻手虛捂著腹部,合眼痛苦的吐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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