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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眼睛。
他望著女子,輕聲開口:「睜眼。」
寶因早已醒來,未陷入夢魘,只是夢中不知不覺流了太多淚,實在太過糊臉,連睜開眼,滿眼眶都是淚花,看不清東西,難受的緊,她以為玉藻兩個還睡在外間床上。
聽到男子的聲音,女子又驚又喜,可只能模模糊糊的瞧見他所披的黑底金繡大袖袍,還有散下來的頭髮,不自覺地便帶了委屈:「我瞧不清。」
「等下便好。」
林業綏俯身,手上動作更加輕柔。
等看清男子眉眼,寶因問道:「爺怎麼回來了。」
林業綏將帕子扔回盆中,激起水波,他溫潤如玉的笑著:「幼福這是不願見到我?」
寶因邊搖頭,邊瞥了眼床幃外經窗牗透進來的天色,最早不過卯時,可前面她還聽見了府內的梆子聲,那便是街鼓還未敲,坊門未開。
她問:「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男子也未瞞她:「昨夜裡。」
那便是知道白日發生的事才回來的,自己睡下那會兒已是戌時,坊門已落下,可寶因不想再提林妙意的事,只能開口提另一件,她粲然一笑:「我和爺又有孩子了。」
林業綏目光落在女子腹部,那兒平坦一片,卻差點沒了一個生命,可在那之前...他笑卻不及心:「怎麼不讓童官跟我說府內的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去擾爺。」寶因簡單解釋了兩句,話鋒忽轉,「宮裡的事都好了?」
林業綏無奈頷首,知道她在轉移話題,也沒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屈指揩去女子鬢邊殘留著的眼淚,又問:「為何哭。」
「做了邪夢。」寶因垂眸,再憶昨夜那個夢,她只覺是自己這些日子靈台不清的緣故,想來也許久不曾手抄經,「我想起來抄些經文送去天台觀供奉道德天尊。」
昨夜她想起來,在榻上坐坐,玉藻她們兩個也是不准。
不用如何想,便能知道大概是什麼夢,林業綏為叫女子安心,並未拒絕:「外邊冷,等婆子燒好炭,你再睡會兒。」
得了回答,又有人在守著,寶因安心睡去,再醒時,已是辰時,炭燒好了,抄經的案幾筆墨和麻紙也全都擺在暖榻那邊。
還有冒著熱氣的藥。
男子坐在榻邊,披衣看書,一副閒散之人的模樣。
見他人要過來,動身下榻的寶因面帶嗔怒的開口:「走這麼幾步沒事的,總是不動豈非更不好。」
林業綏笑著收回動作,眼睛卻時刻落在女子身上,直至她上榻時,終還是忍不住擔心,伸手托住其手臂。
隨後放下書,去拿來女子常穿的那件家常織金緞面棉襖。
寶因上了榻後,則是極為自覺的吃藥丸,喝湯藥,在穿棉襖和棉裙時,男子又來揩去她唇角藥漬。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起來,然後做著各自的事。
一個看書,一個抄經。
幾瞬過後,侍女又拿來腳爐、手爐。
原還在專心謄抄的寶因看了眼對面,唇畔輕彎,寫完這頁經文上的最後一字後,懶懶伏在几上,與男子攀談起來:「建康坊的那個陸六郎如何。」
在瞧歷朝歷代一些大型戰役經過的林業綏,似是極其理所當然的評判了句:「有文才,無政才。」
如此正經,寶因一時無言。
反應過來的林業綏將輿圖收好,拿了毛氈墊在女子所伏的地方,竟想不起那人有什麼值得說的地方,只能把家族情況和從小到大的際遇說一遍:「他父親常年在外任職,由母親帶著在建鄴長大,四載前喪父,品德說不上好壞,有母親管著。至於吳郡陸氏的子弟也都是有文采的,尤其擅書,卻做不了什麼大事,朝堂上沒有顯才者,好在族內倒是相安無事,自太.祖建朝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一起腌臢事,是群鷗鳥忘機之人。」
聽了那麼多,寶因只記住一句:「陸六郎自幼跟他母親長大,被他母親管著?」
林業綏沒有應答,反攏眉,見女子又要開始為此事傷神,不悅地捻揉著她耳垂:「這些不必再管了,何苦吃力不討好。」
寶因淡淡一笑,乖順點頭應下,自己好好生下腹中這個孩子才是最要緊的事,轉瞬又想起要事來,連忙安排小廝帶上重禮去魏府登門致歉。
陸六郎想必極聽他那個母親的話,要是好相處的,嫁過去也不用受什麼姑氏的苦,倘不好相處,處處磋磨,丈夫又不護她,有手段便是她嫡母範氏,沒手段....
寶因淡漠眨眼,繼續抄寫經文,抄著抄著忽記起一事:「爺不去上值?」
林業綏半真半假的道出一句「頭疼」,見女子滿眼擔憂的抬頭,似乎下一秒便要立即下榻去吩咐人請醫工來。
他俯身,為妻子去攏落下的鬢角碎發:「告病假總得有個理由。」
寶因翻了頁經書,狀似無意的說了句:「也不知是誰答應過我,再不欺瞞我的。」
多日不見,童官又來往府中,她怎麼會不問男子在宮中的情況。
林業綏怔住,大概是意識到了這點,笑意直達心底,指腹摩挲著女子耳鬢。
他不說話,寶因心中且憂且怨,半起身跪在榻上,上身探過去,與男子額頭相抵,不放心的再問:「當真無礙?」
兩人如此近的距離。
林業綏輕笑一聲,吻過她嘴角:「早上便吃過藥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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