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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落下,須臾又消融,如何能凍死人?」
他所笑,也不過是笑眼前人還看不透,看不透宦海本就為黑,卻還妄圖以白衣入仕。
裴爽跟著走過去,低頭望向山峰潔白的雪,又去瞧那些落在地上的,早已被踩滿黑足印。
朝堂是利來利往的地,步入便不能再持赤子之心,不入仕為官,這份赤子之心又無從施展,便是在宦海,也無法撼動世族半分。
他駁道:「即使人來人往的踩踏,可若剖開其心,內里仍為白。」
林業綏會心一笑,還不算是個太蠢的:「裴司法既知道這個理,又不去做,與我說些什麼?」
裴爽沉默下來,很快他的兩個兒女吵鬧著要回家去,離開前問了最後一句話,只是答案非他所想。
「林內史可也是這場雪?」
「裴司法如何覺得我會有赤子之心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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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因想起那隻被法師用鐵鏈鎖住的仙鶴,腳下走著走著便去了鶴園,已經四年,它仍在這裡,飛往天際的那隻早已不知所蹤。
她如那時般,去放食的銅盆里抓了把金丹,抬腕托於長喙邊。
有郎君娘子並肩笑著行至此,瞧著仙鶴用頭去蹭跟前的女子,而女子的多折襉裙曳地,裙擺寬鬆,又有雪落滿枝,冷風振袖,倒像是以鶴為騎的神女。
娘子跟身邊的郎君打趣道:「自五娘行過六禮後,二哥便開始外出雲遊,可要我去幫你問問這是誰家的娘子?也好把你拉回家來。」
郎君斜了眼,甚是無語。
娘子不理,徑直走去。
待走近,瞧清那張面容,娘子邊行萬福禮,邊驚喜道:「五娘,我與二哥正說到你呢。」
寶因循聲回頭去看,才發現是清河崔家的四娘崔儀,她如今十五歲,聽說已在相看世家子弟,準備議親。
仙鶴食完金丹後,她才收回手,回了個福禮,望向不遠處的崔安,得體的微微頷首。
當年,謝賢為她和清河崔家議婚,聽說相中的便是這位崔二郎,她所知不多,只知他如謝晉渠一般,無心仕途,只想做個隱居名士,崔家也不阻攔,唯獨擔心子嗣問題,望他早日成家。
可這幾年,卻不再聽過他有議婚。
崔安像是悵然若失般,許久才作揖回禮,可女子已不再看他。
兩位娘子交談著往外去,他亦恪守禮數,相隔兩尺半走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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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綏尋覓一圈不得見人,拿上女子遺落在靜室的湯婆子,在祖師殿外發現童官在作揖祈拜,冷聲道:「你大奶奶呢?」
童官快速祈拜完,慌神垂首道:「大奶奶去鶴園了,吩咐不用侍奉,賞我也來祈福。」
林業綏才聽小廝說完,抬眼便瞧見女子的窈窕身影。
還有崔氏兄妹。
皇帝曾說過,謝賢當年準備與鄭氏或崔氏通婚,只是謝賢瞧不上鄭氏的那些子弟,欲舍鄭氏,與望族崔氏通婚,選定的子弟中,崔二郎最好。
因此很是屬意。
「幼福。」
作者有話說:
第27章 試年庚
寶因聽見林業綏喊自己, 匆匆與崔儀告別,要走時,又頓足,微微淺笑著側過身與崔安互頷首致別。
「五娘。」
崔安忽然開口喊住女子。
寶因原以為是崔四娘, 回頭髮覺是崔安, 稍楞住, 她不曾記得二人有過交集, 往日崔家下帖,范氏攜她同去, 她也只敢與女眷交談,那時尚在閨中, 今日她已是他家婦, 可到底還是顧及到禮數, 故駐足片刻,等他說話。
便連崔儀也想瞧瞧自己這個二哥要做些什麼。
只聽他說了句「福延新日,慶壽無疆」, 這是守歲至子時才會說的福語。
寶因抿嘴笑開, 今日是除夕, 同輩之間確是該互祝吉語,雖並不相識, 但既遇見, 說句也是應該的。
她默了一瞬後,同對崔氏兄妹二人道:「福延新日,壽祿無疆。」
反應過來的崔儀也急忙福身回祝, 只想著幸虧有二哥在, 否則就失了禮節, 而後三人相視一笑, 互揖拜別。
一片鎬白中,女子踩著新下的細雪,回身往祖師殿而去,那裡站著的是官家親賜給她的夫君,必是很好的。
畢竟曾是五公主的未婚夫君。
崔安垂下視線,對雪中足印盯了半晌,笑嘆離去。
吾生夢幻間,何事紲塵羈。
-
林業綏斂著眸瞧那人離去,又悄無聲息的將視線落於女子身上,見人走至近前,遞過湯婆子。
寶因雙手接過,她天生比旁人體熱,夏日才會如此貪涼,哪怕是冬日,手掌與他人相比也算不得是太冰涼,但慢慢騰起的熱意還是讓身子好受了些,心裡也像是被什麼在暖著,不免好奇問道:「爺剛喊我做什麼?」
難不成只為了遞湯婆子於她?
林業綏抬眼向殿內的道祖尊像望去,說出五公主無法登仙之言的上清法師正在那兒供香,他終是輕笑道:「我們回府吧。」
寶因眨眼思索,待會兒還有個法事,似是貴婦人們用來祈求多子多福的,但想著他或許是有什麼要緊事,便也沒開口,點頭隨著一同下山去。
路經懷安觀時,寶因腳步微滯,想起些什麼來,沒一會兒便恢復如常,繼續邁步下階。
而在身後的童官眼中,只是瞧見自家大爺忽然去牽大奶奶的手,執手走了下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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