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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因攏戴好鐲子和項圈,忍不住心中疼愛,上前用捂熱的手背貼了貼兕姐兒的臉頰,引著她多說話,有益學語:「該喊我什麼?」
林圓韞咧嘴笑開,「娘娘」二字已能喊得十分輕鬆。
母女二人嬉鬧之際,紅鳶也正拿著氅衣出來給女子披上。
寶因垂首系好胸前的綢帶,戴好兜帽,吩咐好人給林圓韞打傘遮雪後,便邁步穿過遊廊,一路走至院門外。
下了台階,侍女拿著手爐等保暖的,左右擁簇著女子,踩著新落下的細雪往東行。
乳母走在後面抱著林圓韞,又另有婆子在旁撐傘,其他兩個乳母則帶著要用的一些玩具小兒被。
到了正廳,府里那些人都已在了。
寶因邊脫氅衣,邊與這些姊妹妯娌打招呼,而後又忙著去給先來的郗氏幾個尊長請了聲安。
後腳來的林妙意也來她跟前萬福行禮:「嫂嫂。」
臘月十五,林圓韞過周歲時,她去送賀禮,本是想放下便走的,可女子知道後,親自出來留她,仍如往昔般相待,她這才漸漸放下了心裡的結。
見林妙意終於敢見自己,大大方方喊聲嫂嫂,寶因也笑著頷首。
除了林業綏不在,府里大小主子都在這兒了。
等吃完團圓飯過後,女眷便進了偏廳去閒話。
郗氏、楊氏和王氏幾個輩分大的先在羅漢榻坐下,懷著六個月身子的袁慈航也被喊去了那邊,林妙意和林卻意則坐著方杌,圍著炭火。
炭火上還放了張長方幾。
寶因餵完兕姐兒飯食進來時,林卻意連連招手,只是郗氏幾個要看孩子,她搖頭,無奈笑了笑,牽著一隻小手去了榻邊。
在府里的唯一孫輩,自然少不了含飴弄孫,林圓韞起初還有些畏生,漸漸熟悉也就好了。
看著孫女軟糯的模樣,郗氏和另外兩個弟媳也開始說起了自己孩子的兒時,又共同期盼著將要出生的兩個孫兒。
聽到這,寶因和袁慈航偶爾也會笑著迎合兩句。
此時一家團圓喜樂的時候,平日有什麼隔閡也都放去了一邊。
說到孩子,妯娌中消息最靈的王氏放低聲音,說起一件稀奇事來:「東宮那個李昭訓九月難產死了,生的還是個兒郎。」
「這是東宮第一個子嗣吧。」饒郗氏再不怎麼曉世事,也知道東宮子嗣艱難,她不由得嘆息一聲,「怎麼就挺不過這關來,要挺過來了,往後榮華富貴豈不隨便享。」
楊氏回來建鄴也有了大半載的時日,也開始重新聯繫從前那些高門太太奶奶,這些事還是能夠探聽一二,搭話道:「聽說那個兒郎是養在了太子妃膝下,十載里生一個沒一個,大概是不抱著能再懷的念頭了。」
王氏哎呀一聲,有些嗔怪這兩個嫂子沒懂自己話里的意思,只是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又不能明說出來,她趕緊瞧向袁慈航那邊:「寶姐兒,你應該懂的。」
正在與兕姐兒玩鬧的寶因聞聲抬頭,眸中映著對面窗前桌案上的大簇紅梅,心裡則在琢磨著王氏的話,而後莞爾一笑,也沒有太說明白,因為不能說明白:「李昭訓生的是頭一個子嗣,但不是第一個孩子,年初東宮懷孕的昭訓和承徽已先後為太子誕下了兩個女郎。」
那些日子裡便有流言傳出,李昭訓死了,是因為她生了個兒郎,太子要去母留子。
不過漸漸已沒多少人信,尤其是月初東宮又有兒郎誕下,而生母沒死。
郗氏和楊氏似乎懂了,與王氏繼續說著孩子的事,不知怎麼又說回了孫輩,聊起幾個出嫁女所生的。
袁慈航則偷偷湊近到女子耳畔:「嫂嫂,你說得的事是真的嗎?」
她聽出了那話的意思,如今又懷著孩子,身為母親,自然對這事畏懼和感同身受。
寶因楞了片刻,而後笑著搖頭。
她不知道,這件事大概只有太子才知道。
沒一會兒,待著無趣的林卻意來邀她們玩四個人才能玩的牌貼,只是林圓韞突然鬧起覺來,哭著要母親。
寶因怕擾到屋裡的人,抱著出去哄睡,幾瞬過後,懷中哭哭啼啼的人才終於不鬧了,她進屋將兕姐兒放在榻上,交給乳母看著,而後繞過十二扇的花卉圍屏,去到在東面的隔間。
因顧及到懷有身子,便換到了高足的桌几上。
姑嫂四人玩過十幾輪的牌貼,外面簌簌開始落起雪來。
林卻意偏頭,望出了神。
林妙意喊了幾聲都沒有,便偷偷示意兩個嫂子看。
寶因洗著牌,打量了好幾下,故意提了些聲,笑說道:「古有謝太傅寒雪日內集,不知今兒我們能不能也借六姐的光,留名文冊。」
果不然,林卻意立馬回過頭來:「留名什麼文冊?」
「謝安問兒女白雪何所擬,謝長度與謝令姜先後應答,造成一段文史佳話。」牌洗好,寶因將其放在几上,「我今兒也不為難你,不叫你自個兒作詩,只問你胸中可有詩來擬雪勢。」
林卻意又瞧了眼窗外,黑夜白雪,想也沒想便答:「白樂天的『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最是應景。」
答罷,又反過來考其他三人。
袁慈航、林妙意皆答了雅致的詩。
到寶因時,她笑而不答,受不住林卻意的鬧騰了,忙求饒,收起笑聲,正襟危坐的說道:「我最喜李太白那句『雪花大如手』,想來是我太俗,只覺這句一下便點出了雪勢之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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