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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二哥志向不同,我想要去西南。」似乎是兄長的這些話給了他莫大的勇氣,林衛罹落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一鼓作氣把心裡想的全部道出,「我想在軍營,而非官署,我想在戰場,而非朝堂,我想手握長矛,而非彤管。」
林業綏背過右手在身後,不發一語。
「兄長,你可以打我罵我,阻止我去西南。」林衛罹再次表明自己的決心和志氣,「可去不了西南,我仍還可以去西北、南方、華北、華南,鴻鵠若不能高翔,則不死不休。」
沉吟片刻,林業綏從隋郡的那片廝殺聲中抽身,緩緩道:「在建鄴我能護你,軍營戰場之上,你這條命便是送給了天,你應當知道,軍中無壽者。」
「我不需要兄長護,踏春宴上的事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先祖之中,也曾有人於長江水畔鐵馬金戈,廝殺血戰,造就絕世功業,如今朝堂已有兄長和二哥,至於衛隺大概也是想要隨著三叔父去治水的,軍營之中自然是該由我來,我不僅要叫他們知道南方世族不是崑崙瘦猴,更想要重振林氏在軍中的遺風。」林衛罹抬頭,眼中是屬於少年郎的堅定和意氣,「先祖北渡而來,也曾榮光無限,無壽又如何,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林業綏眸光閃動,似乎是滔滔江水聲在耳畔翻湧。
...
二門外的小廝去請來疾醫後,玉藻引進了微明院,可院子裡已沒有了少年的蹤跡。
問過院裡的婆子,才知道回東府去了,就是前後腳的功夫。
男子仍還立在廊下,抬眼掃過來,黑沉的眸子裡便已帶著股不容有絲毫的隱瞞的訊問。
她急忙說道:「這是大奶奶請來給罹四爺瞧的。」
林業綏視線收回,語氣極淡:「領去鴻鵠院。」
隨後抬腳進了屋內。
-
院裡院外的青竹與斑竹皆被打濕,泛起不少土腥之氣。
裡間,榻幾所擺的博山爐上浮著青煙,猶山間白霧。
只聞淡淡竹葉清香。
女子倚榻垂坐,手中正捧著個錯季種植的石榴,通紅飽滿,薄薄的果皮被劃開,露出裡面的白色隔膜,再是數不清的碩大紅籽。
被汁水染得泛紅的指尖將一粒粒籽從上面分離,堆壘在身側的高足盤上,還擺著乳酪。
忽帘子開合,天光溜進來。
寶因抬目,看了眼男子:「罹四爺回去了?」
林業綏輕嗯了聲,停在原地烤了會兒火,待烘熱後,走去暖榻,淡垂眸子,捻了顆石榴籽女子:「自個身子還沒好,便急著去擔心旁人了。」
男子發熱的指腹緊貼唇肉,寶因張嘴,吃下的時候,舌尖不免碰觸到,舔了下,她只當是難以規避的意外:「爺日日都差人回來問,玉藻那丫頭說的都比我自個知道的還詳細。」
感知著舌尖舔過的酥麻,林業綏隱忍下笑意,開口與女子說起這次離開建鄴:「我要去西南一趟,明日便走,衛罹會跟著一起去。」
剝好餘下的石榴籽後,寶因從榻邊起身,拿絲帕裹著這些皮膜,扔在燒得猩紅的薪炭上,淡淡果香漫出:「怎會這麼突然?」
她記得上月末便開始準備調兵事宜,廣漢郡那邊應當兵力充足,何事竟要綜理天下政務的一省長官親自前去。
「西南軍情告急,有些棘手,王烹和那邊幕僚毫無計策。」林業綏走下腳踏,去了外間,「文書往來再快,也比不上親自過去監軍。」
回來時,手裡多了條濕帕。
他在榻邊坐下,朝女子伸手。
寶因以為男子是要絲帕,走過去遞給他時,連掌心也一併被握住,她:「罹四爺今日來我們院裡跪著,便是為了這事?」
把女子手中絲帕拿走,扔在旁邊矮足几上後,林業綏半垂眸,擦拭著她被染紅的指尖:「還有擅自解冠一事。」
林衛罹會涉入軍營,寶因並不意外,那些策論亦大有可為。
可辭官...的確過於意氣用事。
還有...她低聲道:「官家會同意嗎?」
林氏長子已在朝中有如此地位,若軍中再出一位人物,豈不有當年謝氏風範,哪怕林衛罹未必就能建功,可終究是隱患。
擦完後,帕面殘留著淡淡紅色。
林業綏擱下,虛攬過女子的腰:「不累?」
不明不白的一句,寶因幾乎瞬間聽懂,她搖頭,另一隻閒著的手提起几上的小瓮,將乳酪澆在高足盤面,拿金匙攪著:「月份大了,站著要舒服些。」
林業綏掌心輕落在女子腹部,答她前面問的話:「丟了兩個郡,官家如今便是顧忌也不能如何。」
只有天下局勢過於穩定的時候,世家才會被忌憚。
既然左右都是一盤危局,為何不利用一番。
攪勻好,寶因起了別的心思,垂頭,執匙遞給男子,只是目光倏地被旁的給吸引而去:「爺還要出府?」
女子遞來嘴邊食,林業綏正要張嘴吃,卻又被拿離,叫她自己給吃了。
他微攏眉,抬眼,眼尾漫出幾絲被戲弄的可憐:「明日直接出發。」
自生了林圓韞,現又懷著一個的寶因最見不得他這副神情,只好重新舀了些給他,毫不遮掩的說出心中的疑竇:「那怎得還換了發冠?」
這冠是收在他們二人所睡的屋中的,近幾日男子也沒有派那小廝也沒有來拿,她差人送去的也是另一頂束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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