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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了快半年,也該暖和了。」從雨中跑到廊下的紅鳶跺了跺腳,搭話道,「不然真是不叫人活了。」
她們這些在高門裡的還好,那些靠莊稼吃飯,或是沒什麼積蓄的家裡就是遭大殃了。
玉藻倒沒有那麼樂觀,擔憂夜間風雨會起大,她踮腳去取下鸚鵡籠子:「這時候下起雨來,只怕暖和不了幾日,又要開始倒春寒了。」
紅鳶在旁邊接著,笑道:「這次冬雪長,春寒必短,挨過去也就好了。」
兩人一言一語,收拾好餘下的,便各自去睡了。
*
接近子末兩刻,外頭的風雨大了起來。
大風呼嘯,雨滴砸在地上、屋檐上的聲音也逐漸清晰可聞。
燒水婆子圍著炭火抖了抖身子,正要拿鉗子夾柴使火燒得更旺些,起身就瞧見從垂花門進來,走過抄手遊廊的男子,她趕緊去叫醒其他睡著了的僕婦來燒水。
屋內,睡意淡薄的寶因被這風聲擾醒,捂嘴打了個哈欠,又要合眼再睡,卻怎麼也沒了睡意,干躺著更是渾身不自在。
她坐起身,拿起旁邊的長襖,攏好後,散開床帷下去。
沒走幾步,忽滯住腳步。
回來遭了些雨的林業綏站在橫杆前,幾下便解開衣袍,望向女子,淡言:「吵醒你了?」
「這風聲吹得有些瘮人罷了。」見到男子,寶因終得露出個笑來,走去外間端來個三彩寶相紋的碟子,「這是鉚二爺他們的同牢禮,我留了些給爺,要不要叫人去熱熱?」
林業綏披了外衣,坐去榻邊:「幾口便能吃完,何必去費這個事。」
寶因也隨著過去,放下碟子才發現忘了拿箸,那些侍女也沒留,又擔心弄髒男子的手,她:「爺可嫌我髒?」
林業綏劍眉微挑,十分坦然的笑答:「那兒都吃過了。」
寶因凝思一會兒,明白過來後,只覺又羞又臊,拿手拎了片臘兔肉就塞進男子嘴裡去,扯起別的話來:「太太找爺可有什麼急事?」
林業綏隨便嚼了幾下,便咽入腹中,而後簡單吐出幾字:「外祖父病重。」
寶因心中一驚:「怎麼突然便...」轉瞬,又想起陸氏此次來建鄴,為的便是到天台觀去做法會的,想必做的也是祈福祛災病類的。
只是沒與自己明說罷了。
她將餘下的話咽回腹中:「聽說太太哭得傷心,這會兒可有好些?」
「舅母今夜留在福梅院陪著。」林業綏另作它言,「太太也想回去盡孝。」
「哪日動身?」寶因倉皇問道,她知道男子應下了,又記起范氏給自己的那個紅摺子,思忖著開口,「我記得大人那時還添了支野參進來,有些年歲了,興許會管用。」
「幼福。」林業綏驀地沉下語氣,「那是你的妝奩,不該好好守著?」
寶因默然,妝奩的確是女子的立身之本,可這關乎人命,又哪是三言兩語就可釐清的,許是從未在意過郗氏,她心裡倒說不上什麼怨恨,畢竟在這府中,需依靠的是眼前這人。
她笑道:「我未必有用到的時候,就算將來需要用,再想法子去尋...」
需要用,便是性命可危的時候。
其實那本就是謝賢與范氏預備著給她生孩子時用的,二姐說是病逝,其實是生文哥兒時大出血,用藥不及時,拖成頑疾,沒捱過一年就去了。
林業綏強硬的捉過女子的手腕,打斷女子剩下的話,有幾分冷淡:「依舅母的意思,他們已用參吊過命了。」
寶因暗嘆口氣,如此...便是神仙來都沒法子了。
她略加思索,又言:「那也還是得收檢些滋補藥物或是禮品給太太帶回去,男子尚有衣錦還鄉一說呢,總不能叫太太回娘家去丟了臉。」
郗氏為出室女,如今林氏起來了,時隔十幾年再回娘家去,該備下的東西自是不能缺的。
「衛鉚剛成婚,明日的成婦禮需完成,定了後日離開。」林業綏拿帕子仔細給她擦去指腹上的油腥,「帶東西回去這事等明日睡醒,你吩咐下去便是。」
寶因輕應一聲。
隨後兩人便互相看著。
不知為何的寶因漸漸回過神來:「我等爺一起。」
林業綏放下帕子:「你先睡,不必等我。」
本想再堅持一下,可想著他還要沐浴,定要再費些時辰,困意漸漸攀上來的寶因只好溫馴點頭。
*
東府那邊的勤慎院裡,林衛鉚夫婦剛歇雲雨。
外面的風聲也漸息,雨聲卻仍未有減弱之意。
寶因睡得迷迷糊糊間,只聽見床幃外頭漱口的水聲。
不一會兒,旁邊似上來了人,只覺帳內也變得暖烘烘的。
她往那熱源處靠去。
林業綏見女子被棉衾所縛,伸手將她攬過自己懷中,低聲問道:「兕姐兒如何了?」
「我叫乳母今夜照看著。」寶因還不知怎麼就到了男子懷裡,但睡意濃重,懶得動彈,便也窩著不動,「明日若症狀不減,便要去請女醫來了。」
「沈女醫入宮去為太后侍疾了。」林業綏公物私用起來也是十分坦蕩,「明日直接拿我尚書省的牌子去請醫工便是。」
王太后在入蓬萊殿的第七年,身子骨開始不好,總要臥病幾月,剛開始怎麼也不願讓醫工看,後來不知沈女醫說了什麼,竟願讓其侍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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