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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趕緊催著侍女去府外請。
女醫被請來時,也只知是林府的綏大奶奶病了兩日不見好,要再請醫尋藥,把脈時卻疑惑不已。
三指落於寸、關、尺,皆能感知脈象的流利圓滑,猶如玉珠在肌膚之下來回滾動,欲掉不掉,尺脈亦是勃勃有力,不同尋常。
確定此乃滑脈後,女醫連忙向主家報喜:「綏大奶奶已懷身孕兩月有餘了。」
王氏和玉藻聽後,皆是喜眉笑眼的。
懷了身子的人卻神色如常,不見喜色,反還淡然的吩咐人將女醫送出府去。
「這些日子大奶奶忙前忙後,我還只當是太累了,脾胃不好。」玉藻腳下已不知該如何了,站不是,坐不是,很快便又記起最重要的一事,「我去告訴綏大爺!」
「你去做什麼?」王氏冷著臉,立馬將人給喊住,見女子低眉間,隱有哀思,慈眉善目的給出主意,「夫妻二人,哪能一直不見面的?剛好又有了這麼大的喜事,這可是你與綏哥兒的第一個孩子,何必要這些侍女小廝去報,該是你親自去才是。」
說罷,又細心安撫道:「綏哥兒氣色很好,不必再怕他會有什麼事,知道了這事,指不定就便好了。」
寶因這才被逗得抬眉一笑:「又不是靈丹妙藥。」
王氏努嘴:「靈丹妙藥還沒這兒好使呢。」
聊了沒多會兒,王氏便走了,走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女子別再拖著,等下便去正屋一趟。
屋內無人後,寶因舒出口氣,掌心落在尚還是平坦的腹部。
那人對子嗣一事,似乎極為淺淡。
*
酉初日入,廊下鸚鵡叫嚷著要吃食,撲騰的架子搖來晃去。
不一會兒,伸來一隻手輕輕按住木架,皓腕之上懸了只翡翠玉鐲子,垂手明如玉。
院裡的侍女急忙拿了食來,恍然發現廊下站著的女子,正要萬福喊人,卻見女子輕輕搖頭,朝她伸出手來。
她稍楞,將裝了鳥食的竹筒遞過去。
女子再望向鸚鵡時,眼裡帶了笑,鳥兒也安靜下來,乖乖等著人給它添食。
...
在廊下待了快一刻,瞧這鳥已吃飽喝足,寶因微彎腰,把竹筒放在登板上,而後打起帘子進屋,要去裡間時,忽頓住,緩吐出口氣,才挑起眼前這塊霞紅繡卷草紋的帘布。
童官早已被打發出去,屋裡剩男子一人。
因在養病,只穿著寢衣。
寶因拿了件氅衣給他披上,又瞧他所靠的憑几也沒個護腰的,當下便去櫃裡翻找,只是緞面有些發黃。
她在榻邊坐下,拾過高几上的針線籃子。
幽香浮動,林業綏拿著書,卻不看書。
反細細打量著女子,長頸垂下,愈發削瘦的手指執了柄金剪,口胭未點注,秋波眉僅是輕描,睫毛暈染天光,衣裙皆顯得寬大了。
與踏春宴那日相比,不僅瘦了,氣色也不大好。
他嘆道:「你該好好養病。」
寶因則回道:「病好才來的。」
許是二人各懷心思,一下竟沒了話可說。
想及圍春草場的事,寶因垂眸,拿剪子拆去細細密密的針腳,語氣淡然:「爺便如此不怕死麼?」
這局並非只有此一種布法。
只是拿命來做局,更快。
林業綏並不意外她會知曉這些,坦笑道:「神佛也怕灰飛煙滅。」
聞言,寶因拆線的手滯住,很快又恢復如常的扯掉這長長的絲線:「若是爺這次活不下來呢?」
「半年歲月不過眨眼間,不值得你守寡。」林業綏喉嚨滾過,將成親第二夜不曾說出口的話,重新說與眼前之人聽,「遇到中意的,要記得改嫁。」
寶因不知自個是怎地,聽得這話,淚水一下便返了上來,勉強忍住抽泣聲,又問:「我要懷了爺的孩子呢?」
外頭的鸚鵡不知為何又喊叫了起來。
林業綏忍下喉間的一口腥甜:「何苦讓他拖累你。」
「我知道爺要幹大事,可我既嫁了爺,是爺的妻子...」寶因再也忍不住,任由淚水淌下,此時連她也不知自己說這些話是固寵的手段,還是心不由己,「難不成你從未想過與我白頭偕老?」
這話使得林業綏氣血翻動。
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這話的意思?」
要與他白頭偕老么?
對方的詰問,使得寶因怔住,立即便側過臉去,淚水滾成珠,滾落女子的臉頰,而淚珠映襯之下的眸光仍顯得黯淡,他們不過是代嫁來的姻緣,正緣非她。
「我知道。」眼淚還在掉,可女子卻笑起來,回到以往禮數周全的時候,「日後必不會再說了,爺先好好歇著養傷,我還有事要去忙。」
林業綏只覺胸間多吸口氣都疼得要命,之前還未覺得如此疼過。
本是想要放她與心上人團圓的,可滾滾熱淚澆下,日思夜想的人主動來到眼前,用著那般可憐的語氣問自己有沒有想過白頭偕老。
她的心機也好,手段也罷。
「幼福。」
他不想了。
不想讓她再去與什麼心上人團圓。
「還有一事忘記跟爺說。」寶因在隔簾前停下,唇畔的笑亦是她素日待人時慣有的,「我和爺有孩子了。」
她將這事說得雲淡風輕,似是不值一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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