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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酌半晌,郗雀枝偏頭吩咐自己從郗府帶來的侍女,極小聲說道:「我屋子的箱籠里有幾貫通寶,還有桌上的佛經,你拿著喊個小廝帶你出府去,要是問你做什麼,記得說是姑母近來多有不適,我讓你拿去佛寺供奉祈福,中途你再找機會去雇幾個人,守在巷口。」
菡萏聽完,咬牙點頭。
郗雀枝也帶著另外一個林府的侍女去了福梅院,瞧見婦人已在念佛經,她連忙陪著一同跪在蒲團上。
等經念完,也不起身。
郗氏兩條眉毛皺起:「這是做什麼?」
郗雀枝搖頭:「今日雀枝貪睡,來遲了,對尊長不敬,理應受罰。」
郗氏聽到是這個緣由,笑了起來,讓桃壽扶人起來,又道:「你前幾日中了暍,今日多睡些才叫好。」
見婦人如此高興,郗雀枝慶幸來了,她擠走侍女,親自上前奉茶:「還要恭喜姑母,沒幾個時辰便又要得個孫兒了。」
郗氏愣了片刻,很快便意識到說得是謝寶因,要笑不笑的說了句:「只望著能和航姐兒一樣就好。」
郗雀枝順著答道:「肯定能。」
剛說完,她便扶額,身子晃晃悠悠,勉強才能站住。
郗氏察覺,嚴令這個侄女坐下:「我都叫你好好養身子了,偏不願意,你那個侍女呢?」
郗雀枝羞愧低頭:「我這幾日抄了些佛經,讓她送去寺廟了,想為姑母多積福。」
她必須要讓婦人也得知此事。
這句話,讓郗氏很是受用,直接開口吩咐人去休息:「再不回去,我可再不讓你來我這兒了。」
郗雀枝像是被嚇住了,支支吾吾許久,說著「我這便回去,姑母可不准不讓我來」便離開了。
回東府前,她遙望了眼微明院。
誰會想,有個元配的孩子時時都能壓在自己孩子頭上。
要是能母子皆亡,便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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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因努力喘息著,像是一條隨時便能溺死的魚。
下腹的收縮之痛在兩三個時辰內就已漸漸變得規律起來,一次比一次更強烈。
穩婆在旁邊安撫,都沒了多大用處。
給女子擦汗的紅鳶也著急起來:「阿婆,大奶奶都這麼痛了,還是不行嗎?」
掀起羅裙,穩婆伸進去仔細看了看,然後愁苦的搖頭:「產戶得開到三寸才行,還差了點。」
隨即,瞧著氣色愈發白的女子,她趕緊勸道:「大奶奶,您先吃些東西,待會兒生時,才好使力氣。」
侍女趕緊把蜜餞和麵食端來。
寶因搖頭,這會兒只覺下身在被人撕扯著,又怎還有什麼胃口,可想及早食只吃了半碗粥,她又伸手,指尖摸了顆蓮子入嘴。
若無氣力,只怕更麻煩。
待嚼完,兩指再拿了顆,還未吃,整個人忽猛地向前俯身,幾近摔倒,手指無力鬆開,蓮子掉落在地上,鬢髮的汗珠也肉眼可見的凝結起來,順著臉頰滑落至下顎,痛苦從喉齒間溢了出來。
緊接著,便連眼淚也在打著轉。
瞧見這副情形,穩婆連忙再掀裙子,分開女子兩腿,看見中間的產戶已大張,足有三寸,登時便喊了起來:「快!可以生了!扶大奶奶起來!」
寶因只覺迷迷糊糊的被人攙著,踩在了春登之上,簡單收拾了下被疼痛攪亂的思緒後,靈台清明起來,她抬手,抓住兩條手巾。
在下一次更猛烈的縮痛來臨前,抓緊問道:「帶下醫請來了嗎?」
沈子岑不在,總得要有個女醫在,她才能感到稍微的安心。
李姨娘答她:「玉藻那丫頭去看了。」
幫忙準備好坐產所需的東西後,僕婦站在女子身後,扶抱其腰部,挾制著,防止待會兒傾斜。
很快便見玉藻回來,搖搖頭:「我已經重新吩咐了小廝再去請。」
那小廝去了快兩個時辰,平日裡壓根不需要如此久,這個時間都夠去別的坊請了。
寶因欲說些什麼,一股像是要碎掉渾身骨頭的陣痛打來,同時也衝散了她的鎮定從容。
始終蹲著身子在隨時注意產戶的穩婆顧不得她們在說什麼,只是在發覺女子腰身亂動時,急得喝了聲:「扶好!」
這幸好還沒發力,若發力,產母身子傾斜,胎兒必不能順下來。
這一喝,玉藻和紅鳶快步走上前去,扶著兩側。
她們都在靜待下一次女子可以用力的時機。
幾個呼吸過後。
那陣連斷指都無法比擬的痛又來了。
寶因抓著手巾的指節因太過使勁而泛著白,汗水簌簌往下落。
隨著女子的發力,穩婆也看到了胎兒,反應過來後,嚇得趕緊放下裙擺,起身慌張的直喊「糟了」,又吩咐僕婦侍女扶好,然後仔細叮囑女子:「我回來前,大奶奶千萬別使勁。」
這樣的話語,寶因隱隱感知到了什麼,張了張起皺的唇:「阿婆,孩子...怎麼了。」
穩婆心一橫,咬牙道:「手臂先露的,大概是胎身沒順好,用力一逼就導致橫產了,趁著還未產出,必須馬上仰臥,我這就去叫外面的人準備東西,大奶奶千萬別著急。」
這麼多日擔憂的事成了真,寶因鼻尖泛起酸意,再沒了力氣抓什麼手巾,整個人都癱軟下來,身子也緊接著滑落。
幸虧有李姨娘三人眼尖手快的托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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