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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也終於看透了一點,這位新奶奶在閨閣里時就不是那什麼都不懂的小娘子,天真不知世事,以後得謹慎侍奉。
收拾妥當後,林業綏也恰好回來,與寶因一道去往郗氏的院子。
這時天才剛有些亮光出來,寶因正在思量自己這個姑氏是個怎樣的人,好不好相處,當年大人與舅氏的事情她也並非沒有耳聞,只要有風,總能飄散,即使這些年前朝不談,可後宅是防不住的。
「大奶奶!」
跟在後頭的玉藻卻突然大喊,旁側的林業綏也伸手來拉住她手腕。
寶因回過神,才驚覺自己走偏了路,差一步便要撞上花園小徑的那塊太湖石。
一路上,林業綏再沒鬆開,抓著細腕的手指自然去握住女子的手掌,寶因感知著指尖的絲絲熱,也沒說話。
來到福梅院這裡時,郗氏剛從寢屋內出來,身邊站著自己的陪房張傅母,林府的大小主子也都在這裡齊全了,只是小的在問過安後就被各自乳母帶了回去。
寶因在堂下接過侍者手中的案盤,案上有成婦禮所需的棗栗以及搗碎加以薑桂的干肉,本來按照周禮是極其繁瑣的,舅姑都有不同禮儀,可因為舅氏林勉在十二年前、昭德太子第三年忌辰時去世,所以簡便許多。
禮部專門負責贊禮且引導的擯者走在前面,寶因跟隨其後,由表示最尊貴的西面台階上去,進入屋門,將棗栗放至郗氏旁側的桌几上,隨後作揖一拜。
郗氏用手撫摸,接受新婦禮物,起身回揖。
禮部擯者拱手喜贊一聲後就回官邸去了。
周禮走完後,還要走一番俗禮,寶因從侍女手上捧過茶盞,可腳下並無蒲團,想來是給她的殺威棒,她也並未猶豫,屈膝就要這麼跪下去。
郗氏端坐上座,面上作和藹相,細細打量著這個新婦,謝賢曾是建鄴有名的美男子,男生女相,而他這個女兒倒隨了八分。
送完擯者的林業綏從外面走來,瞧見眼前的事,雖是質問,可語氣平緩:「難道打算讓你們大奶奶就這麼跪下去?」
郗氏也開口好好解釋,話聽不出來個真假:「我屋裡的蒲團和蓆子在昨日送去了寺廟,想著行行善,你們二人能早日誕育子嗣。」
寶因並不想引起大的矛盾,天下男子又有誰會偏向自己妻子的,任謝賢與范氏是少年夫妻,可祖母在時,百般刁難范氏,謝賢也並未發一言,范氏年輕時也哭鬧過,覺得委屈,卻反被謝賢斥責不尊孝道。
孝道面前,任何理都是不論的,她早就已經知道,所以這些年來儘自己最大努力去遵行孝道,事事循規蹈矩,不敢有半點錯,至於讀書或是別的,范氏自也不會再管了。
她笑著跪下,高捧茶盞,誠懇又恭敬:「有勞母親為我們費心,母親的教導我必會時刻放在心上,早日為爺誕下子嗣,今日還請母親喝茶。」
林業綏斂眸,瞧著女子好一會兒,心中瞭然一笑,而後單手拿起給自己擺好的茶盞,隨女子跪下:「兒子十三歲離家,在隋郡六載未在眼前盡孝,回來後又跑到緲山三載,至今還未好好向母親奉上一盞茶,今日我與幼福一起敬您。」
寶因微楞,似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做。
郗氏倒也滿意眼前這副情景,兩人都沒有忤逆自己,喝完兩盞茶後,也只囑咐了些夫妻相處要和睦的話,又留下他們一起用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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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才回到微明院中沒多久,宮中舍人突然來傳口諭,說官家急詔林業綏進宮。
臨走前,林業綏只是望了眼女子,似是有話想說,但到底還是沒留一句話,半刻不到,福梅院就有消息傳來,郗氏一口氣沒順過來,昏厥過去。
寶因立馬趕去郗氏院子,到的時候人已經醒過來,原來郗氏前面使了點錢給舍人,從其口中得知謝賢也早已進宮,聽說是參奏梁槐失蹤一案另有隱情,要與大理寺卿來個金殿會審。
這件案子她在閨中時就有所耳聞,梁槐原是掌管京畿道事務的內史,每年冬天都會前往天台觀去清修數日,只是去年直到元日休沐結束都沒有返回家中,其家人前去報案,大理寺立馬著手前往天台觀調查,但始終沒有個最終結果,連屍體都未曾尋到,最後案宗只能以雪霧太大,失足跌落來結案。
那時謝賢回家也少見的發了一通大火,因為梁槐正是他的門生,內史之位由他舉薦,就連大理寺丞也是由謝氏旁支的子弟擔任。
只要他有心,林業綏今日便是回不來的。
直到申時,宮內也沒有消息傳回來,寶因不禁想難道謝賢當真要在她剛出嫁第二日就對這個女婿下手,要她剛成新婦就成寡婦,剛迎喜事又辦喪事,轉瞬又明白過來,三年前他答應管家讓自己代五公主出嫁時,她就已是廢子。
餘下的,全是謝賢和范氏對她這顆棄子的憐憫。
郗氏見女子坐著一言不發,又想及謝賢,動怒之下,直接摔碎桌上的茶盞,卻不說一言。
寶因被驚了下,掩下內心情緒,聞聲看去,思量幾下後,蹲下身子,親手將這些碎瓷片撿起,柔聲開口安慰:「母親不必擔心,官家如此聖明,又有已逝五公主的情誼在,爺定會無恙的。」
提到五公主,便連郗氏都嘆氣,到底是半路勉強湊成的夫妻,又沒有多少恩露,還能要求什麼,綏哥兒還去為公主守了三年孝,害得她多等三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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