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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白日觀里的事,玉藻只怕生出什麼別的岔子,要是以不守婦道的理由被休棄,日後再嫁定會艱難,借著這個由頭,也好察看男子可有什麼異樣,便跟著勸道:「娘子是該去去。」
擦乾唇邊水漬,寶因又濯洗過手,還沒來得及多想旁邊兩人的話,乳母便抱著慧哥兒來了,問她可還要親自餵奶。
對這個孩子,虧欠良多。
她點點頭,解開衣物後,抱來懷裡。
女子全然不理前面的話,似乎還是不願去正屋,紅鳶和玉藻兩人自不好繼續多說,各自端著淨手的銅盆和漆盤碗盞出去了。
孩子聞到味,一下便尋到吃了起來。
只是三月未喂,奶水少了,不僅吃得用力還學會咬了。
忍著痛,斷斷續續餵完乳,讓乳母抱走後,寶因一面繫著衣帶,一面凝神思起祖師殿中的男子,再憶侍女說的什麼嘔血,心愈發難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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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裡間,男子沐浴出來後,坐去圈椅里,沉默著擦乾頭髮,身上的水跡也沒了後,便起身去東壁脫下明衣,換了寢衣,披著外袍,將燈燭點亮。
隨即,坐在榻邊靜思起今日的事來。
沒多久,屋外有了腳步聲。
門帘被打起,寶因來到屋裡,在榻幾放下一盞熱藥湯。
她細細打量一番:「可還嘔血。」
林業綏看了女子半刻,似有些意外,而後他搖頭:「肺經有損,溫養些日子即可。」
聽到肺經有損,寶因心神是徹底亂了起來:「咳了幾日血,多不多。」
林業綏端起藥,唇角勾起抹淺笑來,語氣平和:「只嚴重的那兩三日有,幾滴血點罷了。」
寶因又不放心的問:「身子也應當無礙了罷。」
林業綏溫潤而澤的答她:「無礙。」
三問三答過後,寶因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話可以與他說,乾巴巴的待在這兒也有些讓她無措,關心了兩句,轉身便要離開。
察覺到女子的意圖,正在喝藥的林業綏心急灌入喉中,便也導致了息道被嗆,猛烈咳嗽起來,在咳的間隙,努力平穩氣息,隱忍著不適:「幼福,你可還記得我曾說過的,有事不說清楚,時日一久便會成心結。」
待咳完後,他眼尾泛紅,漆黑的眸子裡是濕潤的:「如今這個心結已經在你心中了,難道幼福便不想解開麼。」
至親至疏夫妻,他們已要至疏了。
他第一次覺得藥湯如此苦。
知道生產那日的事情,並非眼前這人所做,寶因鬱結也消了大半,聽到男子的話,又有林圓韞說的那句話在,她更不想鬧到反目成仇的地步,讓孩子受罪,故平靜說著心中之言:「我從未悔過那時的選擇,哪怕你要休棄,我也無話可說,畢竟如今謝氏不舉,你與官家的目的已達到,不必再和一枚棋子糾纏餘生,只是我誤以為你要叫我死在產床上,畢竟那是我與你的孩子,懷胎十月卻、便是要殺,也斷不能如此誅心。」
聽到女子親口說不悔,林業綏伸手抓住她,眼底泛起波瀾:「幼福。」
寶因垂眸看了會兒男子手上青筋,復又走回去,拿帕子為他擦拭著嘴角,溫溫柔柔的沉吟道:「剛喝藥不能如此動氣,我也都知道了,紅鳶已與我說過昨夜福梅院的事。」
明明那麼溫順,林業綏卻瞧出了她眼中的疏離,他已開始貪戀人世,貪戀活,握著那截酥手的長指不由收緊,自剖心跡道:「那封放妻書是我於七大王縱馬案醒後寫的,我這一生汲汲營營,未敢奢望過什麼。」
寶因像是知道了什麼,所有的堵悶與心結都在此刻粉碎,一雙杏眸中泛著水光:「你、你還是存著要死的心思?」
那年踏春宴後,為這事,他們不止說過一次。
林業綏付之一笑,忽然便不敢再瞧女子的明眸,垂下視線,指尖輕撫女子皓腕:「寫完後便後悔了,但又想著世事無常,有這樣的一封信在,日後不論發生何事,你總能自在些,不必受制於人,便連日後太子被廢,我若保不住自身,你也可不被牽連。」
他這些年所受的傷早不可逆。
寶因也冷靜下來,卻忍不住惱怒起來,嗔道:「那信呢?」
大有你敢給,我便敢回謝府的意思。
林業綏想起白日裡看到的那個人,眼中晦暗,玩笑道:「從天台觀回來便燒了,我怕你真要拋下我,去尋你原本的正緣。」
寶因攢眉,初二那日說出口的話充斥在腦中,今日崔安又恰巧出現在那兒,她開口辯解:「我與崔二郎並無私交。」
林業綏笑然:「我知道。」
然後,他攬過女子的腰,將人圈入懷中,低聲道:「搬回正屋來?」
寶因被半拉半就的踩上腳踏,心中還有氣的她不置一詞。
林業綏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慢捻其耳,輕笑道:「幼福選在初二與我說那樣的話,可是故意的?」
他們當年是於九月初二完成的親迎禮。
被說中心思的寶因一陣結舌,用手指輕輕摸著男子的眉眼,只好開口妥協:「今兒太晚了,我明兒再搬回來。」
說罷就要走。
林業綏勒纖腰,漸漸反客為主,忍著笑步步誘導:「今日天台觀祖師殿外,幼福一見面便親了兕姐兒,為夫也想要。」
寶因垂首折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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