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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仁孝,不忘公主,以公主兒郎之身,求賤妾以污血述公主之屈。賤妾朱玉豈敢推脫。猶記公主音容。」
鄭戎沉默半響:「當年舊案,無至親,不可追。」
李璋、李乙難得同聲道。
「太子便是公主嗣子。」
「我便是姑母兒子。」
只聽一聲悶響,鄭戎癱倒在地。
-
鄭戎、王宣與謝賢匆匆入宮時,皇帝已將鄭戎以豢養別宅婦的罪名貶謫,隨後更要依據朱玉血書,判其誅罪。
三人自也聽聞太子以安福公主嗣子身份入宮來喊冤的事,盧氏那裡也得了消息,她思索幾下,寫了封信給娘家。
長生殿內,李璋已被吵到頭疼,他乾脆拉了太子同來,然後是四人一起吵。
鄭彧說:「荒唐,太子乃陛下血肉,怎可忽作公主嗣子!」
李乙便駁:「哀獻皇后在時,親口讓我稱公主為母。」
謝賢說:「便是要重審,也理應由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會審。」
李乙則喝道:「既要說法,豈是忘了八議?大理寺與刑部皆無權審理管轄此案。」
法律之下,八類人犯法必須由皇帝裁決,其中便包括駙馬。
在三人辯論爭執下,閉口不言的王宣溫和說道:「官家,您素來最尊先人,此案乃文帝親自下了定論,今日您又怎能逆文帝而為,豈非不孝?」
皇帝往日行事最喜拿先人說事,那他便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李璋眯著眼沒說話。
琅琊王氏素來如此,倒是家風了。
他瞥了眼離殿門最近的舍人。
舍人立馬領悟,悄聲退出殿,走到負手立於殿階的男子身旁:「陛下被吵得頭疼了,還請林廷尉給個治頭疼的法子。」
「只留鄭僕射,與他好生說說七大王的事。」林業綏俯視著巍峨宮殿,來往之人皆如螻蟻般,落在他眸中成了黑點。
賢淑妃也急忙趕來這裡,貪心之人是什麼都留不住的。
他憐憫笑道:「陛下要憐惜七大王有如此舅父。」
舍人進殿。
半刻後,謝賢、王宣與太子都退了出來,看見站在殿外的林業綏,表情各不同。
殿內,鄭彧徑直跪下,陳情道:「臣並非包庇鄭戎,只是治國以儒以法,今日之事,於儒於法皆不容,若強行如此,日後萬事皆不再循法,國家各官署如同虛設,陛下要如何治國,我與謝司徒、王侍中又要如何掌天下政事?」
李璋面無表情的瞧著這個人,心裡想的是若將一柄劍從脊骨插入,可會被這脊骨所阻,嘴上說的是軟語:「罷了,舊人已逝,何必再執著。鄭僕射說得也極對,我乃天子,擁有萬民,應當想治國之道。」
鄭彧松下口氣。
李璋卻又說出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回去吧,要下雨了。」
鄭彧不知所以,只好起身,往外走。
聽著腳步聲,李璋笑出聲來,一時難以分辨是笑還是哭:「到底還是可惜了,七大王素來行賢王之事,百姓多有愛戴,卻竟有如此舅父,日後子民如何再信他?待我百年之際,又要如何放心。」
鄭彧滯住腳步。
*
廖天之上,白雲聚集,轉瞬為黑。
烏雲翻滾,直壓大地,恍若要摧毀天地之間的所有。
寶因只覺賭悶,順著胸口。
蘭台宮的消息接連傳來,皆是不好的。
皇帝要太子去陪哀獻皇后、太子流了血、謝賢三人都進了宮。
猝然之間,瓢潑大雨毫無預兆地砸在屋脊草木之上,又沿著殿檐低落,瞬間連成一片雨幕。
濺在地上,四處砸開。
玉藻趕緊扶著女子起身,退到殿內躲雨。
被御侍扶起的羊元君入神殿後,捂面不語,她仍還持著端莊,不讓人聽了哭聲去。
這是暑雨。
*
黃門侍郎陳侯入了殿,很快又出來了。
詔來中書省之人,便是要草擬詔令,不管是何結果,都成定局。
王宣與太子各自都走了。
謝賢驀然開口,語氣稀鬆平常,含著的是百年世族的底氣和不屑,參雜了些緬懷故友在其中:「你大人從前也如你這般,一腔熱血便以為能燙死盤踞幾百年的巨龍。」
「岳翁說錯了,你了解的只是我大人。」林業綏從內侍手中接過羅傘,望著眼前雨幕,笑然,「他的確高風亮節,濟世為民。」
「我所為,不過一點蠅頭小利。」
男子撐傘,步入雨中,緩步走下殿階。
身骨如松柏,卻又更似青竹。
上了車輿,林業綏命馭夫直去崇業坊。
-
午時,玄都觀里的多數善信便已盡數離開。
天起了烏雲,皆都走光。
男子迎著順石階而下的雨水,執著竹木傘柄的手,青筋微顯,似雪中青松。
乾道見大雨還有善信前來,在心中直道「太乙救苦天尊」為他祈福,又想著定要比平時更盡百倍心,而後走上前:「善信冒雨前來,不知所求為何??」
男子收起傘,只道:「來接我妻子。」
額角有血的李乙護著紫色襦裙的女子從道觀後面走出來,女子心疼的拿絲帕要去幫忙捂傷口。
不願讓妻子傷心的李乙接過,捂著傷口,瞧見男子,開口道謝:「多謝林廷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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