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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臉上一曬,倒忘了這茬,前夜謝賢從宮裡出來後,臉色鐵青,言語裡都是說什麼被林業綏給算計,剛好昨日青州那邊來人說是他們老祖宗壽終,她打發兩個小廝過去奔喪後,也順手打點人去了趟長樂巷,誰知謝賢下朝後,帶來皇帝親賜的荔枝,還談及他們二人的歸寧以及六哥。
話說到這,她也只有勉強笑笑:「難為你還有這份心。」
寶因沒再回話。
在紫薇院待了三刻不到,便有侍女來說飯食已經備好,她們又原路回了正廳,待寶因和林業綏用完飯食,準備要走時,范氏趕忙喊住兩人,命人去將昨日的荔枝拿來。
在此空隙,謝晉渠走到寶因身側,低聲開口:「大人昨夜找我談話,要我準備入仕。」
他雖從小就想與五姐爭高低,可真有事時,能商量說話的人又只有五姐一人。
寶因自知身份不同,如今不好再來管謝府事,可這些年來兩人無所不言,鬥嘴慣了,恍然要像生人般疏離,又覺心裡悲涼,還是悶聲憋出句:「你心裡如何想?」
謝晉渠在外遊學,訪遍山中名士,三年來不理謝賢家書,直至五姐要出嫁才願回來,本想五姐歸寧後就走,又被謝賢留住。
他忽然很想知道眼前這個諸生的回答:「那若是五姐會如何抉擇?」
寶因不言語,念及往年六哥的話語,他並不贊同女子讀過多的書,也曾在謝賢誇她史論時,大聲怒斥她讀再多書都無法做官,那已是七歲的事情,或許是童言,可就是這回憶的剎那,她便失去了閒話興致。
「入仕謀職是謝氏子弟的責任,寄情山水是謝晉渠的本心。」她輕聲緩言,在世外又不在世外,「兩者輕重是你該抉擇的,而非旁人。」
剛好侍女將裝有荔枝的漆盒端來,打斷這場對話,林業綏和寶因由西角門出去後,與范氏及謝晉渠互相作揖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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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駕駛剛到林府外,林業綏的貼身小廝童官一路小跑到車側,望著車帷稟告得知的消息:「爺,他們要走了。」
林業綏沉默好一陣,沉聲道:「在哪。」
童官畢恭畢敬的答覆:「楊柳亭。」
楊柳亭在建鄴城外十三里,路側栽種柳樹,素來就是個折柳相送的地方。
寶因以為男子有事要辦,說了聲後,掀起車簾就要下去,手腕卻被一股力道拉住,不輕不重,低聲詢問:「王廉公今日要回隋郡去頤養天年,他於我有知遇之恩,幼福要隨我一道去送送嗎?」
王廉公是太原王氏的族長,到今日已歷經六朝,他曾以文弱身體在戰場上救下被敵軍包圍的皇帝,被火藥迸發出來的硝石灼傷,以致左臉頰留下潰爛形成的皺痕,回朝又以學識輔助皇帝,告老還鄉時,皇帝封他以開國之功才能獲封的郡公,世族對他多有敬重。
只是年近八十,已不大能知曉他的消息,只知道多數時間都待在家鄉隋郡。
若不是以他郡公身份,需向朝廷報喪,許多人都以為他或早已仙去。
寶因點點頭,她自也慕名。
抵達楊柳亭時,要送的人已經在那裡等候,男子腰側掛著一柄劍,瞧著不好相處,看見淄車,車上的人還未下來,上前便是大笑著朗聲道:「賀喜從安兄。」
男子只聽車內傳來林業綏的聲音,在向誰介紹著他:「這是征虜將軍王桓次子、王廉公的族曾孫王烹,現任建武將軍。」
接著一隻玉手微微挑起紗帷,行點頭禮:「王將軍。」
王烹立即反應過來,趕緊收起武將性子,老老實實作揖行禮,以全禮數。
林業綏掀帷下車,掃視周圍。
「老師呢?」
「在牛車裡。」
林業綏看向柳樹下的老青牛。
王烹又笑道:「不想見你,只想看你妻子一眼。」
王廉公以往總說,不知還能不能活著見林業綏成家娶妻,王烹比他還要小一歲,十六歲成婚,如今是兒女雙全。
林業綏朝車內輕言:「廉公很好相處,幼福不必畏懼。」
車帷內的寶因笑著嗯了聲,她雖比他小,可又不是五六歲的孩童。
馭夫在見到林業綏點頭後,緩緩駕著車行至柳樹下的牛車旁,即使相隔甚遠,也能聽見車內老翁笑呵呵的聲音傳來。
王烹繼而感概道:「得嬌妻如此,你也該忘記公主。」
他知道當年林業綏與五公主曾在觀中見過一面,一見鍾情也是古來有之。
「......」
「我與五公主並無那種情誼。」
「那你為何要守孝?」
「她那時年紀太小,不過十四五歲,若是成婚,不論我碰或不碰,對女子來說都是傷害。」林業綏將視線從柳樹下收回,「若碰,她的身子還不知會受何傷害,留下什麼病根,不碰,成婚半年未孕都會飽受流言,何況我母親對子嗣還十分急切。」
王烹點點頭,倒是不意外,林業綏有個長姐,十四歲難產而亡,轉瞬又擔憂問道:「官家讓從安兄任職內史是何用意。」
京畿道二十二郡的田地多是世族子弟所占,經常滋生出許多禍事,往年內史或不敢管,或直接庇護,或移交大理寺,再任其不了了之,今上祖父文帝也曾不經王謝點頭,硬要讓自己所看中的河東裴氏擔任內史,可不出半年就落得個雙腿殘疾,再不能入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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