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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坊大半都是博陵林氏的,更遑論宗邸所在,尋常人更難以進來,談何圍觀,此時哪怕有禁衛困守,四周也是靜悄悄的。
只有住在宗邸旁的王氏聞訊趕來,她攜奴帶婢,懷中還抱著孩子在哄,想要進林府去,卻被禁衛阻攔。
二房楊氏坐著牛車從宮內回來,瞧見這幕,敲了敲車壁,叫馭夫停下,隨後撩起車帷,捂嘴譏笑道:「娣婦這下知道傍錯了人吧,虧你往日三天兩頭便去討好她呢,瞧,白做無用功了,還是早些尋活路,要是求求我,指不定還能幫你到太后那去說一說,怎麼也是一家人,要是綏哥兒他們真的謀反被殺,大宗之責就落到你二哥肩上,還是會幫襯你一二的。」
李益攀上李毓,已坐上正四品下的戶部侍郎一職。
王氏本不想理會的,聽到謀反被殺幾字,語氣也像極了巴不得人去死,轉眼便怒瞪過去:「二嫂也莫要忘了二哥是因誰才能從那窮凶之方回到建鄴來的,嘴上說著一家人,背地裡卻想盡法子占大宗便利,不得逞就記恨,我們可不敢求你幫,誰知會不會死得更慘,只望著你也能給自己積些福量。」
楊氏被噎,哼聲道:「等他們一家去黃泉時,我會多燒些桔杆,多辦幾場法會的。」
瞧著牛車駛離,王氏白了眼,而後咬唇,滿眼擔憂的看著正門。
猶豫著要不要先回府之際,漆門被由內打開,快要臨產的女子緩緩邁過低檻,上著黑色暗紋交衽短襦,內外層層疊疊,莊嚴得體,又有及地瑩白暗紋襉裙。
雲髻之上,斜插兩支銅珠釵,一支白玉簪,再無其他。
雖面色不佳,四肢被孕肚稱的十分纖細,有傷神病弱之感,但被謝氏家風浸潤過的她仍是不屈百年風骨。
禁衛見女子出來,趕緊再跑去巷口。
不消一刻,那人便恃勢凌人的走來。
知道女子現今無恙,王氏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到底還是怕被牽連,轉身離開回府。
寶因在石階前站定,視線下垂,微微眯眼,望著站在巷道里的人,打量一番,心中也有了定數,這是鄭氏的子弟,排行最大的一個,向來護著李毓,兩人便也交起好來,只是不曾想竟好到讓他穿戴起親王的規格。
她平靜問道:「林氏犯有何罪,需陛下動用兵戈來圍守我們。」
鄭大郎滿臉的小人得意:「林令公有與廢太子謀反之嫌,夫人不必驚擾,陛下與太后特地囑咐過,夫人是代五公主嫁到林氏的人,再加上林令公也在西北平定戰亂,為國分憂,不能無禮傷人,故只能圍,一切都待徹查清楚過後再論。」
他在西北...寶因舒了口氣的同時,又垂眸思忖。
東宮自離開建鄴,便再無音訊傳來,加上李璋崩逝,在有儲君的情況下,原本只是個親王的李毓又突然聲稱天子崩前廢立太子而即位,難以服眾,許多官員仍還在追問李乙去往何處,現又在何處,是否他弒父弒兄,亂臣賊子即位的。
這樣的言論多了,人心必定不穩,光靠殺人震懾已經毫無用處,反激起更多不滿,李毓最後發布詔文,稱李乙並非是前去西北監軍,而是得知先帝生前廢立太子之心堅定,再無轉機,便想要在詔書發下之前,率先毒殺先帝,隨後連夜逃出建鄴,他顧及兄長名聲,又是手足,不願毀壞其名聲,才一直對外如此說,但今日朝臣和萬民誤會頗深,不得已說出真相來。
緊接著,便以謀反罪追捕李乙,曾經與東宮走得親近之人也或多被問罪,更是動刑逼問羊元君。
只是林氏從不透風,僅是正月因太子被貶而叫人猜測。
既知府中之人的性命暫時無憂,雙腿因浮腫作痛的寶因不欲再與其糾纏,淡淡說出兩字:「請便。」
隨後轉身,進了府。
林府正門也緩緩合上,就在此時,鄭大郎忽笑著譏誚一句:「林夫人腹中還懷有五公主的子嗣,可得好好保重身子。」
寶因顰蹙起眉頭,氣息瞬間不穩,側頭去看,隔著門縫只瞧到外面那人的狐鳴梟噪之態。
門也被緊緊關上。
一股酸澀刺激著鼻尖,心間的不安越滾越大,寶因只擔心他是替賢淑妃來說這句話的,如今李毓即位,可以隨意圍困他們,那她的孩子...眼眶漸漸聚滿晶瑩,長睫微顫,便滾落下來。
玉藻察覺到女子的情緒波動,緊忙拿出絲帕給女子拭淚:「別聽那個人瞎胡謅,腹中郎君是大爺和大奶奶的,才不是那什麼五公主的。」
可嘴上雖這麼安慰著,但她也明白人在屋檐下,多的是身不由己,天下是他們的,要如何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便好像當嫁的事一般。
心裡這麼想著,她也哭了起來。
有個知心人在旁為自己著想難受,寶因苦中作樂的破涕而笑,反過去安撫了玉藻幾句。
快走到微明院時,她手掌猛地收緊。
手心被緊抓著的玉藻絲毫顧不上疼不疼,忙問一句:「可是要生了。」
寶因咬著牙,輕輕頷首,手撫著腹部,漸上眉頭的除了疼痛,還有一抹悵然若失,鼻翼翕動,淚珠掉成線。
為何便不能好好待在阿娘腹中。
*
遠在西北,一場戰火剛歇。
戰馬疾馳在羊腸小道上,最終停在幄帳前,腳穿脛甲的王桓下馬後,直接走到帳子前,穿戴著護臂的胳膊一揚,白布帳簾被掀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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