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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
寶因細眉蹙起:「你們大爺呢?」
這個時辰也該下值回來了。
童官低下頭,彎著腰:「大爺被官家詔進宮去了,特遣我回府來跟大奶奶說一聲。」
林圓韞眨眼聽著,知道是在說誰後,扯著母親的棉裙,喊著爹爹。
寶因讓小廝離開後,垂首與女兒笑道:「爹爹有事,我們乖乖等爹爹回來。」
林圓韞聽話的嗯了聲。
-
雪漸漸停了。
長生殿前的百級石階上,男子拾步而上。
鴉色衣袍襯在雪中,覆滿矜貴之氣。
「林僕射。」候在殿外的舍人再也等不下去,疾步走到男子面前,低聲道,「陛下病情忽然加重,現今又昏睡了過去。」
林業綏腳步未緩,只問:「可有人知道?」
老年舍人搖頭:「這件事不敢叫任何人知道,不過七大王和太子那邊應該是探聽到了一些情況,前不久陛下才清醒了一會兒,指名要見林僕射您。」
也正因如此,他才敢跟男子說這麼多。
都到了這時,皇帝還要強撐著精神相見的人,定是不需要遮掩太多的。
林業綏低垂著眸子,解了大氅入殿。
只見天子日常用以起居的偏殿中,中年男子臥躺在床上,他走到榻邊,打量了幾眼,眸光斂起,比起前日見面的時候,皇帝果真已迅速呈現了衰敗之相。
鬢髮白了很多,肌膚疲黃。
林業綏收回視線:「何病會如此急。」
舍人嘆氣:「胸痹。」提起這事,又是滿臉苦楚,「這是陛下的舊疾了,自從太子那次穿孝入殿提及哀獻皇后,這病就再也收不住的席捲重來,近兩年也是頻發,不過吃著藥壓下去了,不大嚴重,近幾日也不知為何,大概是與陛下多夢有關。」
林業綏聞言,淡瞥一眼。
舍人立即如實相告:「昨日陛下忽然與我聊起往日的事來,說起自己被夢所擾,但不願說是什麼夢。」
林業綏思慮片刻,心中已將未來之事簡單推算,謀划過一遍,然後艱難開口道:「醫工可來看過。」
舍人上前去為天子蓋好被衾:「在林僕射來之前剛走,因喝不進去藥,我們也不敢強灌,便用了針刺。」
皇帝未醒,他們只能等。
內侍也搬來圈椅,供男子坐。
等到未初,榻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卻只是一聲聲的「二哥」,語氣充滿悔恨和懊惱,情況嚴重之際,捂著胸口不能呼吸。
林業綏當機立斷的命殿中內侍去請醫工前來,看向床榻的黑眸也愈發幽沉起來。
這位天子的二哥,只有昭德太子李厚。
醫工來施針沒多久,李璋便喘著粗氣醒來,吐出喉嚨中哽著那口氣後,人也瞧著要好了許多。
他一雙眼睛從渾濁變得清澈,開口就問:「林從安來了嗎?」
舍人遞了盞漱口的熱湯過去:「來了,林僕射已等陛下很久了。」
看著皇帝這副狀況,從殿外進來的林業綏收起心中疑慮,去到榻前,拱手行禮:「不知陛下詔我有何急事。」
李璋忽而飽滿熱淚,爬滿皺紋的手死死抓住床沿,把無關人等都摒退後,情緒也逐漸穩定,眼神變得狠戾毒辣:「我要你徹查昭德太子當年暴斃一事的原委,牽涉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要找出來!」
他等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說:
開始收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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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
1、唐·呂溫《孟冬蒲津關河亭作》:「嚴冬不肅殺,何以見陽春。」
第109章 消食
申初, 天開始暗沉。
剛停沒有多久的雪,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無聲無息。
內侍看見那位林僕射從長生殿出來,趕緊撣開大氅, 碎步上前, 披在男子肩頭, 又遞過一柄早備好的羅傘。
林業綏立在殿檐之下, 神情淡薄的俯瞰著這座宮城,接過傘後, 毫不遲疑地步入天地間的這一片白中。
行至闕門,收傘登車後, 馭夫駕著車轅出了宮門。
不過才駛九百步路遠, 便有人攔車。
阻攔之處, 還是在道路轉彎之地,馭夫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人,被嚇得趕緊勒緊韁繩, 車輿也不由得大幅晃動傾斜。
車內的人撞上右壁。
馭夫還不來及請罪, 那人已堂而皇之的走到車駕旁:「我家主人想問林僕射陛下今日...」
被驚擾了心神, 又撞到車壁,再聽見這番居高臨下之言, 林業綏撐眉, 隱忍著怒氣,語調毫無起伏:「我不欲與黃耳多言。」
那人呲牙半刻,隨即語氣中帶了一股傲然, 光聽便知定在挺胸昂頭:「我家主人住隆慶坊。」
當今天子為王時, 建府在隆慶坊。
這座曾經的四大王府, 後來賜給了李毓。
林業綏眸光漸冷:「尚書省綜理天下政務, 陛下乃天下之主,歲末按例詔我問政,也值得你家主人如此心急,何不我明日再進宮一趟,親自向陛下請辭尚書左僕射一職,推舉七大王來擔任如何?」
西南之事,使得李毓聖眷不比從前,他與賢淑妃這幾月盡力討好,才得以挽回絲毫,表面一團和睦,但心裡早已時刻都是戰戰兢兢的,再不敢像從前那般妄為。
這對最似尋常百姓家的父子,終於也變成了君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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