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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紅!」幾刻過去,周媽媽不耐煩的走到屋外大喊,「娘子的藥怎麼還沒煎好?」
「就快要好了!」
周媽媽心知煎藥一事急不來,如此也不過是想要求個依託,遂又壓下始終安定不了的心,轉身進屋。
她人剛一進去,守著院門的侍女便發現有人往這兒走來,待近了一瞧,被擁在中間的女子穿戴斗篷鳳釵,左側侍女撐的是八骨羅傘,右側婆子提著琉璃無骨燈,於是急忙福身行禮:「大奶奶。」
寶因跨進院裡,在門楣下解去沾了雨氣的斗篷,邊解邊騰神往點著燈的地方看去,解好遞給侍女後,順著迴廊走至正屋外,再邁步入裡間,有周媽媽擋在床首,瞧不清臥病的人,心裡又急,於是詢問:「你們娘子現在如何了?」
周媽媽聞聲扭頭,趕緊讓座,搖頭嘆氣:「依舊還是昏迷不醒。」
寶因讓人將繡墩挪開後,上前用手撥開床幃,臉色比起昨日的病態瘦黃已經是煞白,短短一日怎會變化如此之快,何況已經問醫拿藥,她側頭盤問:「將三娘昨日至此刻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與我聽。」
周媽媽於是把這些時辰所發生的事全部說了個遍。
首先便是屋內一直通著氣,炭盆更是不敢再多燃,而林妙意在昨日醒來後,按照醫囑每隔幾個時辰便喝一次藥,連煎藥的水都要事先滾過三遍才敢用,今日午時前還下榻一直坐著,未時又支使她們去摘花露,說是想要拿來泡茶喝,待下雨她們從外頭回來,便發現女子坐在不停冒冷汗,臉色瞬間變白。
侍女趕緊去煎藥端來給林妙意喝,喝過後就去床上臥著,到了該再喝藥的時候,卻發現怎麼都叫不醒人。
寶因斂起眸光,若周媽媽所說是真,那這藥便有極大的問題,林妙意雖是在喝藥前感覺不適,可之前所喝的也未必就沒有問題,要查出根源,如今只能寧枉勿縱。
春紅煎好藥後,腳下走得快,步伐極穩,雙手捧藥走進正屋後,朝里喊了聲「周媽媽」,很快又站在原地不動,立馬低頭改口:「大奶奶。」
寶因從思緒中回過神,眯眼望去:「手裡端的是什麼?」
春紅向某處看去,最後答了句:「回大奶奶,是給娘子煎的藥。」
寶因聞言被氣笑,而後兩條秀眉微擰,擲聲詰問:「既是喝藥後昏迷,理應懷疑藥有問題,為何還要煎來給你家娘子喝?」
春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這藥...是周媽媽讓她煎的。
「大奶奶。」周媽媽也出來主動攔責,「柳氏乃世代行醫,應當不會做這等事,小廝所請的醫也始終沒來,我便想著喝藥或許能先救一二。」
外面雨聲不斷,屋裡疑團不解,寶因有些頭疼的扶額,她早已命人去請昨日的女醫,轉瞬又想到什麼,開口吩咐人再去沈氏請一位來。
周媽媽見女子沒責罵下來,心裡也暫時松下口氣。
女醫沈子苓匆匆趕來時,已是戌正。
柳氏與她檢查過所剩藥渣及藥爐後,均說毫無問題,隨後兩人再一同為林妙意號脈,可就在她們觸及女子手腕時,卻沒料到床上的人直接尖叫了起來,聲音悽厲,渾身發著顫。
無論幾次,皆是如此。
寶因只好讓女醫今夜先暫宿春昔院,俯身去為林妙意掖掀開的衾被時,整個人滯住,裡邊有團污漬,似是多次浸染而成,她若有所思的坐下,在聽到女子的夢囈後,只覺天靈發麻,而後努力靜心,細思過去種種。
詫異與恨意逐漸醞釀於黑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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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初,林業綏從官署下值回來,只見微明院依舊留有燈火,卻未見自己妻子。
他頓住腳步,回身詢問:「大奶奶呢?」
在燒水的婆子急忙應道:「三娘子生病,大奶奶照看去了。」
林業綏未說什麼,只吩咐了句「燃盆炭火進來」便抬腳回屋。
更衣沐浴後,他踱步到書案,指尖落在一沓棉紙上,潔白輕薄的紙面以黑墨書寫著經文。
這是佛經,並非是她常謄寫的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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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逐漸稀少,似乎萬物終於回歸於寂靜,寶因留在春昔院親自守了一個時辰才回來,因怕打擾男子而徑直去了偏寢,一進屋坐下便是睏乏的扶額,李婆子去給她叫水了。
剛從湢室出來,她精神一振:「爺?」
林業綏只著中衣,平日束起來的墨發因要睡而散著,肩頭披著件黑底白繡仙鶴的大袖袍,坐在平日用以小憩的床上,神色淡漠的望著燭火,好似這微弱小火也不足以化解他眸中冰寒,直至聞言才抬頭朝她無奈訕笑道:「我可做錯了什麼,怎麼要與我分房睡?」
燭火啪啦跳了下,寶因臉上也微哂,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還未想好如何回話,耳畔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林業綏見女子再沒有走動之意,鵝黃紗衣算不得多厚,便連烏髮也浸著濕意,他隨手撥弄了下火炭,啞笑道:「我沒有責怪之意,你可以過來。」
寶因笑著卸下心防,走去坐床邊。
林業綏這才瞧清女子眼尾及眼下泛紅,探手摸去:「眼睛怎麼紅了。」
寶因滯了下神,想起春昔院的事,自己在那哭過一場,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回來時被風迷了眼。」
林業綏也沒說話,只是拿過巾帕,放輕力道為女子擦濕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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