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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笑著走過去:「大奶奶這是給大娘子繡的?」待瞧到那繡籃里還有些皮毛制物, 耳衣、出風毛的襖子,腦子便變得糊塗起來,「現在才正是暑夏, 大奶奶怎麼就做起了冬天的衣物來?」
寶因抬頭望了眼來人, 而後繼續落針, 唇畔彎起弧度:「給姨娘繡的,我出月子時, 天還是熱的, 她那時回到謝府去,到了冬天,我總不好再專門給她送這些東西, 便想著現在繡好, 叫她回去一起帶走, 旁人總不好再說什麼, 就是窮親戚來一趟,也得給些什麼,何況難為她這一月多來如此真心待我和她外...」
女子頓住,不知想起什麼,再開口時變成了「待我和兕姐兒」。
玉藻點點頭,幫忙挑燈。
自從五歲到了范氏身邊,這些年來,她們大奶奶和李姨娘這個生母倒也難得有如此和睦相處的時候。
到了亥時,寶因還毫無困意,可屋內的另一人已坐在胡床上,眼睛張張合合,腦袋時不時便要點地。
她無奈一笑,收起針線:「我不是讓你先睡的?」
聽見女子的柔和聲,玉藻迷瞪著眼睛張開嘴巴,打了個大哈欠,然後抻長脖子轉了轉,同時看向坐床:「大奶奶身子不便,我得侍奉你睡下才能安心。」
寶因把腿上的繡籃放在床几上,又欲收拾那些皮毛料子,剛要碰到,便見原先還坐著的人已經站在旁邊。
玉藻三兩下歸置好後,扶著人起身去臥床,幫忙褪下大袖短衫和襉裙,換了睡覺的紗衣紗褌,而後又侍奉女子慢慢躺下,拿來軟枕墊在腹下,不至難受。
一切都做好,她才垂放下兩邊的紗幔,繞過新擺在這做隔斷的素綈屏風,脫了外衣,拿來涼蓆在地上鋪好。
床幃內的寶因也合上眼,生生捱到子時,聽著窗外夏蟲的叫聲才堪堪入眠,只是沒睡多久,心中便起了燥熱。
屏風另一側的人,始終不敢熟睡,察覺到細微的響動,立馬就睜開眼睛,看向一片朦朧後的床榻:「大奶奶可是不舒服?」
「沒事。」
寶因再度闔目,默念著清靜經。
屋內又歸於沉靜。
往後一個時辰,女子但凡有些小動作,弄出了聲音來,屏風那邊的人總是即刻就能詢問。
寶因終是忍不住,問她:「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不睡?」
始終都保持警覺的玉藻揉著眼睛,為了不讓女子擔心,把要打出口的哈欠吞了回去:「只是聽見有聲音,便醒了。」
她不過是動動身子,那麼一點動靜,熟睡的人如何能醒,寶因嘆氣:「你這樣如何能睡好,好好睡一覺吧,明兒起了有得你忙,我可不准你犯懶勁的。」
玉藻頓時便急了起來:「那怎麼行,大奶奶臨產就在這一兩日了,要是肚子裡的小郎君突然急著出來,我又睡得太死,豈不要釀成災禍了。」
小郎君三字使得寶因愣住,似乎愁緒又起來了。
心慌又開始,她揉了揉胸口:「便是夜裡突然發作要生,也不是馬上就能出來的,還要斷斷續續疼上半日,哪裡就會叫你釀成禍了,你這樣睡,若我當真疼起來,要你來侍奉的時候,只怕糊糊塗塗辦錯事,這才叫災。」
玉藻一聽,似乎是這個理兒,又不放心的說了句:「大奶奶若是哪裡不適,千萬要叫醒我。」
寶因笑著應下,沒一會兒,那側便傳來了幾乎不可聞的鼾聲,想來是太累了。
聽久了,女子也慢慢睡了過去。
醜末寅初時,又忽然被痛醒,寶因以為只是偶爾一次的胎動,便沒有叫醒屋裡的人,直至這樣的痛感發生了四五次,且每次間隔時間都差不多。
生兕姐兒時,便是如此。
她緊咬著牙,捱過這陣下腹的收縮,喊人:「玉藻...」
屏風那邊也很快有了回應:「欸我在。」
痛過一陣後,寶因喘著虛氣:「要臨產了,你扶我起來去坐著。」
玉藻嚇得手腳並用的馬上爬起來,走到屏風後面的臥床旁,趕緊打起床幃,用著渾身的力把女子給扶起來,攙著去坐床邊。
她重新點了蠟燭,放到几上後,借著燭光,便見女子額頭布著細汗,連忙拿帕子拭去,比起上次女子生兕姐兒時,也沉穩了許多:「大奶奶,我去叫醒穩婆她們,再吩咐那些婆子燒好水,只是沈女醫得坊門開了才能去請。」
寶因點頭,小臂落在坐床几上,手指緊緊攀住邊沿,靜待下一次腹痛,好在此時還不是最難以忍受的時候。
隨後斷斷續續一個多時辰,陣痛時不時便襲來。
好不容易捱到卯時,玉藻連忙讓院裡的侍女去二門外,吩咐小廝請來沈子岑。
半個時辰後,便有了消息。
玉藻的臉皺成了一團:「沈女醫還在蓬萊殿。」
五日前,太后驚厥,沈子岑被連夜召進宮。
疼痛慢慢開始加劇,寶因努力均勻呼吸,得到這話,忽然彷徨起來,要是生時胎位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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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明院開始生產的消息,因小廝匆匆出府去請醫而很快便傳遍了府上。
原本正要去西府侍奉郗氏的郗雀枝收回了腳步:「你派人去姑母那兒一趟,便說我昨夜...」
話說一半,她又嘆氣,不能如此,前幾日已用過這樣的藉口,沒有去陪著念佛經,上次可以體諒,可若這次還如此,只怕會不高興,還是得去一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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