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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意也搖頭:「往常我只知這個好玩,頭一次知道。」
與她們不同,林卻意直接求知起來:「嫂嫂快說是怎麼回事。」
「怎麼?我們六姐不是博古通今麼?」寶因打趣著摸了摸她頭,而後兩手相撫,開始說道,「我也所知不多,不過是從前愛亂翻閒書,這才知道幾句罷了,馬季長便在《樗蒲賦》有言『昔有玄通先生游於京都,道德既備,好此樗蒲,伯陽入戎,以斯消憂』,何法盛於《晉中興書》也載『樗蒲,老子入胡所作』,與老聃到底有沒有干係,倒是不知道了,左右是討個趣味,沒幹系便不能玩了?」
說罷,吩咐僕婦去將擲具拿來。
婆子擺上來時,林卻意新奇的看了好幾遍:「這個是如何玩的?」
她從前常年在寺中,玩不上這些,回來後也不曾玩過。
寶因將擲具遞給她,笑道:「原是還有枰、杯、矢、馬、五木,還要擺上可容納一百二十枚棋子的棋盤,與打仗差不多,棋子要擺成溝壑、戰陣等,對方擲出采數,來沖你的關卡,你也要用矢來抵擋對方沖關的棋子,所以樗蒲最先是那些兒郎玩的,現在倒沒那麼麻煩了,只需用五木擲在杯中便可,因而時人也稱它為五木之戲。」
分好擲具,她手捏著一枚似扁杏仁的木子,又道:「我們每人拿五枚擲具,一面為黑,一面為白,黑面繪牛犢,白面繪雉,輪流投擲在這個崑山,以此□□計分。擲出五子皆黑,為最高的盧彩,得采一十六。四黑一白,為雉彩,得采一十四。其餘還有三彩分別記一十二,十,八。共擲三輪,采高為勝。」
「這倒簡單。」林卻意立馬便擲了個牛犢出來,「但是誰來記采呢?」
她們四人要避嫌,侍女婆子又不會玩這個。
犯愁之際,圍屏後傳來腳步聲。
原精氣神有些萎靡的王氏止不住打了個哈欠,待看到姑嫂四人,臉上立即笑起來:「怎麼都還不去睡?」
侍奉在這兒的婆子趕忙另搬了張繡墩在旁邊。
看到人來,寶因伸手去輕拉婦人的手,言笑道:「古語有言『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太太們守歲是為辭舊歲,我們幾個便是為給太太們祈福延壽的。」
擺好擲具,袁慈航也看向王氏:「叔母怎麼來我們這邊了,太太她們呢?」
「你母親她們要去睡,我本也想回去的,只是聽見這兒有聲音,特過來看看是哪個婆子在這兒打閒差。」王氏在桌几旁坐下,左右分別是寶因和林卻意,有人陪著說話解悶,精神自振了起來,「我還以為你們都回去睡了,誰知都貓在這裡玩牌。」
袁慈航又看了眼寶因,知道這位嫂嫂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抿唇笑道:「叔母來得正巧,何不給我們記采?」
林妙意和林卻意也連連應和。
「你們姑嫂幾個倒是打得好算盤。」王氏伸手,就近颳了刮寶因和林卻意的鼻尖,又笑著用手指去指另外兩人,面上卻只有笑,「罷了,你們為我延壽,我也幫你們解解悶。」
有了人幫忙記采,幾人很快就玩起來,中間偶有人下場,讓王氏玩的。
一直玩鬧到五更,她們五人都仍是神采奕奕的。
又一輪擲完,王氏輸了。
婦人放下擲具,看著府里小廝在院中懸掛起祈福祈壽的彩幡,身為長輩,她橫眉催促著:「玩了一夜,也該回去收拾收拾,穿新衣來賀元日了。」
寶因托腮望著她笑,指間已執著筆桿:「叔母慣會這樣,待收完博資,我們自會回去的。」
「嫂嫂說這麼多幹什麼,左右不能叫她走就是了。」林卻意說著,已起身竄起來,追著婦人跑,抓住了後,稍微踮起腳來,極其認真的在她臉上用畫了幾筆,然後大聲笑道,「瞧,叔母這不是花紅柳綠的了。」
王氏又是無奈嘆氣,又是忍不住心裡的笑意,想要責罵一番沒有個禮數都開不了口,等瞧見大著肚子的袁慈航也要跟著學,嚇得趕緊坐下去:「懷著身子的人,學六姐她幹什麼,她是野慣了的。」
在嗔了一眼後,婦人端正臉:「罷罷罷,給你們畫便是。」
隨即,袁慈航、寶因和林妙意都依次畫了。
整張臉都是紅紅綠綠的幾人相互看了幾眼,互相取笑著,而後吩咐屋內的婆子去打來熱水。
顏彩最少的寶因淨完面後,便先一步離開了。
緩步雪中,快到微明院時,只瞧見玉藻和紅鳶兩人正站在兩扇綠色大門前,在掛塗成了紅色的木片。
她立在階下,抬頭望了眼,彩幡也立了起來,揶揄道:「何時你們也能做得這麼好了?」
「大奶奶不在,我們也總得自立起來不是。」紅鳶答完,又說了幾句拜年的吉祥話,緊著關懷道,「怎麼大奶奶現在才回來?」
寶因拾階而上,邁步進院,又轉進遊廊:「夜裡是想回來的,只是六姐哭了,不願我們離開,便陪著她玩了一宿。」
「這倒稀奇,六娘一向都少哭的。」掛好桃符後,紅鳶也回了院裡,聽到緣由,不由一笑,「又不是見不到了,想見大奶奶,日日都能來微明院。」
昨日拿去的暖爐早冷了,寶因邊走邊撫著手,緩緩道:「她們姊妹要好,如今府中也只有她們兩個女郎,又日日玩在一塊,眼見著三姐要嫁人了,想到日後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時時見到,五臟徒然生了傷感,這又是三姐在府中過得最後一個除夕,自然想要痛痛快快的玩鬧一場,以後便是想要也不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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