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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疼得腰身亂動,以此緩解。
「快來人!」挽起袖子,正要蹲下的穩婆見狀,連忙叫來有過經驗的僕婦站在後面的方杌上,令其扶抱女子腰部,持捉之勿使傾斜,又言,「大奶奶,待會兒陣痛來的時候,您就使力。」
被人挾持好後,動彈不得的寶因集中心神,隨著陣痛使著力。
不知過去幾時,穩婆見女子產戶終於舒張,胎頭已可見,有條不紊的出聲指引:「大奶奶,再努力使些力氣,快了。」
疼痛猶如遠處海里的浪,一陣接一陣的拍來,寶因的力氣已被耗去不少,好在攀抓著手巾,她快速深吸幾口氣,咬牙往下出力。
陣痛來臨,胎頭出來。
陣痛消失後,胎頭又往裡面去了些。
如此多次,穩婆眼尖的看到胎頭頂部,生怕出來太快,扯傷了女子產戶,連忙開口:「要出來了,大奶奶這時用力勿要太急,可以先緩緩。」
累極痛極的寶因瞬間卸下力氣,再需用力時,已提不起勁來。
穩婆嚇得轉頭去問:「糖水煮好了沒有?」
端熱水進來的侍女,連連點頭:「煮好了。」
穩婆鎮定下來,語氣平常:「快去外面端進去,餵大奶奶吃些。」
侍女欸了聲,匆匆走出去,再進來時,手裡捧著白玉瓷,裡面的糖水冒著熱氣,鼻尖能嗅到甜絲的香味。
寶因鬆了手,被僕婦扶著,幾口便喝完這一小碗的糖水,力氣漸漸上來後,她再次抓好手巾,等待著痛感來臨。
只是力氣無論如何使,胎兒都一直出不來。
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李婆子不由得擔心,湊近小聲問穩婆:「還不行?」
穩婆不停擦著血,再如何鎮靜的心,也不免著急起來:「這孩子太大了,大奶奶的產戶又太小,還得費些力氣。」
聽得這話,李婆子抬頭去瞧女子,這一瞧便被嚇了跳,女子的嘴唇已經發皺發白,拿熱帕想給女子擦汗時,更探得肌膚開始發涼。
沈女醫前面剛來給女子把完脈,李婆子急得催促侍女又去將人再請回來。
女子望著外面的一片白。
她問:「雪融了嗎?」
想起兩人白日裡的話,李婆子倏忽間便明白過來:「大奶奶放心,綏大爺那邊已經遣小廝去通報了。」
寶因一雙明眸便得迷糊起來,似有人在耳畔念著經文,天台觀的那隻仙鶴也從天際飛來了。
她忽痴痴說了句:「不知紅梅還能開否。」
與此同時,幕簾也被大力挑起,侍女引著沈女醫入了屋。
*
雪下得太厚,建鄴城又太大。
條狼氏掃雪整日,也僅完成了部分街道和坊市。
林府車駕從義寧坊的大理寺官署出發,行至崇仁坊外時,便被堵住了去路,街道前方仍還有半尺余雪。
童官急得跳下車,去詢問條狼氏還有多久方可通行,得到的答案皆是最遲兩個時辰後。
兩個時辰...
府上小廝是申正時分來報信的,如今都已是戌時,兩個時辰後,豈不是子時了。
他拔腳跑回車駕旁,正要向自家大爺匯報此事,車帷已被分明的長指挑開。
男子出了車輿,直截了當的發問。
「多久?」
「兩個時辰。」
林業綏一言不發的往遠處望去,而後抬腳踩進雪中。
童官知道主子心裡有無法說出口的擔憂,故也不曾去勸阻,只是爬上車,拿到大氅追上去,盡責的給男子披好後,便停在原地不動了,還需有人駕車回府。
長樂坊雖就在斜對面,但相距卻是甚遠。
一路上,林業綏的鞋履袍擺早被這些雪打濕,有大氅擋風保暖,也難敵冷寒入骨,可他像是毫無知覺般,步伐不曾慢下。
條狼氏見到,紛紛退讓,待男子走過,才去掃他足下雪。
林府的門房小廝看見他們大爺回來,連忙將關了半扇的朱門打開:「快去告訴大奶奶,大爺回來了!」
林業綏漠然掃過去,沒了雪的阻擋,他循著熟悉的路,闊步往兩人的院子走去。
燈火通明下,侍女忙中有序的來來往往,端出血水,又再往屋裡端進去乾淨的熱水。
空地之上也已支起帳子,帳頂鋪滿茅草,帳內則四處通風,擺著猩紅炭火,備好了洗孩的木盆。
林業綏還未走近產室,便聞見潑天的血腥氣。
屋內也聽不到女子的喊聲。
...
沈女醫把完脈,先是叫人去抓了幾味藥給女子服下,只是剛喝下便又吐了出來,後來實在沒辦法,只好讓女子在嘴中含了人參片。
只是胎兒仍產不下來,若再耽擱下去,必會胎死腹中。
穩婆急中生智下,倉惶問女醫:「沈女醫可會坼剖?」
坼剖是要用吳刀劃開腹部,取出胎兒。
此法在醫書中有過記載,只是生死難料,尤其是母親。
寶因眸光逐漸凝聚起來,主動開口要來剩餘的藥喝下,混著嘴裡的人參嚼爛咽下,冷言叮囑:「阿婆、沈女醫,若是不幸難產,還望要保我。」
人世十八載,如履薄冰至今,嫁來沒落的博陵林氏本已不過如此,可如今林氏離起勢不過一步之遙,只要她能活著,定能熬出頭。
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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