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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珠...
李乙不知想起了什麼,哀痛與恨意輪番在眼中登場,好不容易才忍下這股燥怒:「告訴你家主人,孤知道了。」
童官也馬上起身,回去交差了。
看著人離去,羊元君好奇的開口相問:「可是朝中出了何事?」
李乙似是不願多談,只簡單的說了句「安福姑姑」,隨後命宮衛速去高陵郡一趟,子時必須回來。
...
入夜之後,幾匹馬飛疾於官道上,行至緲山地界時,齊勒韁繩,進入另闢的山道,到了半山腰,往上皆是山階。
幾人下馬,帶著一名婦人,快步往山頂去,絲毫不顧及婦人的身子是否吃得消。
進了天台觀,直奔靜室。
立在空曠壇場的羊元君望著這一切默然不言。
...
靜室內,燈盞昏暗,卻足夠瞧清婦人的髮髻凌亂與滿面髒污,她屈膝跪在冰涼的磚地上,指縫裡也儘是污垢。
始終低頭不敢言。
只是那人也不說話,像是要逼著她先開口一般。
她慢慢握緊手,指甲嵌入掌心,抬頭看去,當年才五歲的孩童已長成了位風神俊朗的郎君。
婦人乾癟的嘴唇一張一合:「二十載...同在建鄴,今日卻才得相見,俗話說侄兒類姑,倒是真不假,大郎便極像貴主,尤其是那眉眼。」
「轉眼二十載,孤長大了,你也老了。」李乙居高臨下的瞧著,語氣中所裹挾的是天下的生殺大權,他已不再似兒時那般無力,「孤入主東宮,而你將赴黃泉。」
「大郎出生時,我還與貴主同去看望過,抱過你。」
婦人要憶往事,可李乙只道:「你背叛了小姑姑,罪該萬死,挫骨揚灰也難解孤心頭之恨。」
安珠玉。
安是安福。
珠便是她最信任的御侍朱玉。
安珠玉三字當年被安福公主繡在絲帕上,相贈給了這位御侍做生辰禮物,而這個人竟敢連同那個鄭戎打死小姑姑。
二十載來,一想起她在鄭府做姨娘,殺意便忍不住的騰起。
婦人咬唇落淚,欲語淚先流:「大郎說的是,可我若死了...那才是對貴主的背...叛。」
李乙扭過頭去,不願再聽這些傷春悲秋的濫調陳詞。
面對舊人的不解和冷臉相對,婦人捂臉痛哭起來:「當年屋中,死去的不止貴主一人。」
...
忽然室內傳來瓷器碎裂之聲,在垂目游神的羊元君猛地被驚嚇,有御侍攙扶著快步走過去。
推門只見碎片滿地,婦人和李乙都是滿手的血,她嚇得上前拿絲帕去裹男子的手,隨後吩咐人去上清法師過來。
道教煉製仙丹,多涉及醫術。
治這等止血的傷還是能的。
止過血後,道觀為李乙、羊元君二人換了間靜室。
聽完前面所發生的事情,羊元君只問男子:「殿下要如何?」
面對這位陪伴自己十年的妻子,李乙嘆氣:「世上無情無義之人太多,高門皇族尤甚,孤不願再多添一人。」
無情無義,高門皇族。
羊元君知道男子是想起了生母哀獻皇后。
哀獻皇后十四歲嫁給當時還是四大王的李璋,婚後侍奉雙親,待側妃如同姊妹,李璋染了惡疾,更是親自照料,不假人手,可月余過去仍不見好轉,後來親去天台觀以壽命禱告。
人好了。
只是哀獻皇后也果真於十九歲便韶華而逝,她病逝那夜,李璋卻是留宿賢淑妃之處。
羊元君也知道自己勸不住眼前這人,那位小姑姑未出嫁時,極其寵愛這個親侄兒,又因哀獻皇后要料理王府事務無暇顧及,李乙三歲之前都是跟隨著姑姑長大。
可...她仍不願死心:「且不說文帝都奈何不了這件案子,只憑大人對七大王和賢淑妃的眷愛,便是鐵證如山也不會下死手,反生厭惡,認為殿下是嫉妒七大王得聖寵,殿下若是真要行林府那位的法子,只怕我們連東宮也都住不得了。」
「他本就不喜歡我,東宮之位遲早是要拱手相讓,我又何必要費勁心思去做他最喜愛的兒子。」
李乙想起那人說自己不類他,故不喜,又想起那人的做派,為博個情種名聲,在登基之初,竟如侍生前般的命陳侯去對著一座空蕩蕩的宮殿宣旨冊封皇后,難不成他還指望一具死了五年的白骨從皇陵爬來伏地謝恩嗎?
真是白白噁心活著的人。
他只覺喉間有什麼東西返上來,受不住的連吐兩語。
「我的確不像他。」
「便連他的聖寵,丟給狗兒吃都能反胃。」
羊元君不再說話,憶起這十年來的擔驚受怕,鼻頭一陣酸澀,靜靜倚在男子身上。
...
道觀清淨之地,男女不可同居室。
坤道前來相引女子去往另一間靜室,只是行至半路,便見她佇立不前,由身邊御侍扶著下了台階。
瞧見這副景象,坤道糾結猶豫之下,在犯下冒犯之罪前,結舌道:「不知為何,這隻鶴獨獨只親林府的綏大奶奶。」
羊元君也不惱,過去撒了些金丹到盆里,不知想到什麼,笑道:「仙人騎乘你去往天庭,應當也是有幾分仙力,今我施你餵食之恩,望你能夠相佑。」
仙鶴垂頭吃了一粒,聽到後面的話,不再食用,仰天唳了一聲,隱能察覺其中怒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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