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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搓著手哈出幾口氣,出來時忘了帶手爐。
便連侍女今兒也是懶得帶了。
吩咐婆子收拾好烤炙過後的屋裡後,她也回微明院去了。
只是路上酒勁返上來,好不容易才勉強跨進了院門。
她扶著抄手遊廊的柱子緩神醒酒。
前不久玉藻才吃完女子吩咐僕婦送來的炙肉,現還在品著嘴裡殘留著的味道,甫一瞧見女子這副模樣,還以為她是哪裡不適,被嚇得繞過那邊去攙扶,待嗅見淡淡的果酒香,松下半口氣:「大奶奶,我扶您回屋去躺躺。」
寶因吁氣,任由人扶著自己走過長段遊廊,進到屋內。
「去熬碗醒酒的湯藥來,再熏些香遮蓋掉這酒味。」她坐在榻邊,身後靠著隱囊,扶額強撐著精神道,「我在雪信院吃了太多炙肉,你讓廚房那邊備好爺一人的晚食便好。」
玉藻急忙利落的去辦。
只是半刻後,當醒酒的湯藥端來時,女子已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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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綏今日酉初便從官署下了值回府,進屋瞧見臉色酡紅熟睡的女子,以為她是哪兒不舒服,連官袍也未曾來得及脫下,探了探體溫才放下心來。
換下官袍,他才去外間用食。
用食完,又卸冠去沐浴。
然後吩咐人燃了盆炭火進來,坐在一旁瞧著書。
他那妻子均勻輕軟的吐息就在身側。
待戌時鐘鼓敲過,榻上的人還未醒來。
他輕嘆口氣,放下書,抱了女子回臥床上去眠著。
又恐燭火晃眼,便將帳幔也放了下來。
靜謐之下。
外面火盆里的炭燃得吱吱作響,銅燈內淌著的羊脂亦不示弱,啪嗒一聲。
帳幔內的人在酣睡,帳幔外的人安閒看書。
伴著這些聲兒,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
寶因睜眼醒來,嗓子乾渴的緊,起身要去尋茶水喝,一隻玉手剛將帷幔撥開。
林業綏眼也未抬,溫聲道:「床旁几上。」
醒酒藥湯他一直命人溫著放在這兒,冷了便再拿去溫。
寶因跪坐在床上,將這邊的帷幔掛起,皓腕一伸,盞便已在掌心。
林業綏看過去,女子棄勺,稍稍昂頭,修長的脖頸微微滾動,藥湯跑出來了些,順著流下:「怎麼飲了這麼多酒?」
她酒量在女眷中不算是差,少有醉的時候。
「許久未喝,又難得與她們熱鬧,不免多貪了幾杯。」寶因赧然一笑,將藥盞放回去,拉了拉滑落的衾被,又去尋枕邊的絲帕拭嘴和脖頸,「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從榻上眠到了臥床,身上襖裙也被褪下,不必想便知是誰。
「酉初。」
「今日怎麼這麼早?」
林業綏想起卯時的朝會,三大世族已被悄然放在了砧板上,卻全然不知,低聲笑道:「官署沒什麼事情,便早些回來了。」
寶因也記起雪信院與王氏所談的事情,先跟他說了自己與叔母王氏為林衛鉚瞧中的兩個女郎,後又提起林妙意的新婿人選來,一共相中了三個,分別是清河崔氏、河內魏氏以及平陽賈氏的子弟。
她婚事未定時,也曾暗中處處留意著各家的兒郎如何,家私好不好。
這才心中早已有數。
林業綏安靜聽完,翻過一頁書,淡然道:「崔二郎便算了。」
「為何?」寶因蹙眉不解,這是人選中的佼佼者,「他滿腹才華,人也算是清朗俊秀,出口便是錦繡文章,如此子弟,倒是想不出還有哪兒是不合適的。」
崔安的文才曾被人比成星月蒼日,他還並非家中長子,過得逍遙自在。
林妙意的性子未必能管得來家,她又常年悶在府中,若是嫁過去,能隨著同去隱居,兩人遊山玩水,談詩論曲也是好的。
林業綏沒了心思瞧書,扔到几上,這炭火也是愈烤愈心燥。
靜了片刻,他放緩語氣道:「崔二不喜歡三娘。」
寶因垂眸,不懂他為何如此說,世族婚姻又哪是兩情相悅才結親的:「相處久了,未必不會喜歡。」
崔安不會喜歡上。
林業綏抬眼,瞧著女子,一字一句道:「若他心中已有人呢?」
寶因沉默不言,這幾年的確聽聞他隱居世外,家中不論如何催,都全然一副再不嫁娶的模樣,要真如此,三娘即便是嫁了過去,也是苦的。
「若是有人,便作罷吧。」她敞笑道,「其他兒郎也是不差的。」
林業綏不再言,雙手置於炭火上,一動未動。
她今日忽然喝了這麼多酒,無人知曉究竟是因開懷,還是憂鬱。
寶因見男子緘默,手掌也攤平在火上烤著,眉眼浮上幾分擔憂,攏上木屐走過去,伸手去摸,他掌心已被烤的火熱,都有些燙人了。
「爺在想什麼?」
溫涼的觸感覆上,林業綏才覺炙燙,將手從炭火上移開,拿火鉗撥了下火,低聲問道:「幼福可有所愛?」
手掌忽然抽離,寶因怔住,而後從容自若的收回手,卻是一時無言,她自能識字讀書起,便知道對男子不可有愛,尋覓夫君也以家世品德為主,當年所留意的兒郎,莫不是如此。
成為他家婦後,夫妻二人之間能相待如賓已是極好。
她也自會盡到做妻子的本分,用心操持後宅,盡心侍奉舅姑,好好撫養兒女,周旋於貴婦人之間為夫族謀利,若日後府中有了姨娘,再用些手段來鞏固地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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