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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王謝三族少不了其庇蔭。
李璋騰地起身,踱步至冰鑒前,任由冰寒之氣灌入骨肉,他的身子骨早已不好,一到雨雪天,雙腿便鑽心的疼。
只有疼痛才能令他憶起往年之痛,使人清醒。
皇帝雙目如鷹,轉瞬又如老牛那般敦厚,只聽他問:「你說要我如何?」
「待會兒在含光殿上,陛下要盛怒,怒到眾人都跪伏地下。」林業綏將脫離棋盤的棋子一一擺回去,不讓其脫離掌控,「再呵斥王散玉豢養別宅婦的行徑破壞國法,枉費文帝想要百官清廉的苦心,命三司徹查內外官員。」
李璋笑起來:「林從安,你可知在建鄴城的內外朝官有多少?」
「兩千餘人。」最後一子,林業綏並未放回原位,而是另落一處,他從容笑答,「若陛下不徹查,又要如何讓他親自割肉餵與陛下吃?」
李璋忽覺得冷起來,腿骨一陣疼。
殿外舍人也機靈的進來,扶皇帝走去坐下。
還未坐,他卻又無意瞥見男子在落子時,袖口因被牽扯上去,露出左手腕骨所纏繞的長壽縷。
不知賢淑妃要他詔謝五娘進宮,意欲何為。
*
太液池裡,一尾魚躍出水面,想要去吃那荷花。
只是還未吃到,便又匆匆落入水裡。
在池邊帳子裡的貴婦人賞著這一奇景,待魚放棄不再躍出水面後,貴婦人方開口說道:「實在失禮,五娘相助我兒登仙,我這個做母親的,卻還未曾與五娘當面道過謝。」
婦人說第一個字始,寶因便已將視線收回,落到只有眼尾留了淡淡皺紋的婦人臉上。
「淑妃此言令臣婦汗顏。」骨子裡的貴女修養使得她端莊莞爾,說著謝賢曾說過的話,「能相助五公主登仙,也算是我與神仙的一段緣。」
賢淑妃也似尋常家婦般,詢問了些家常事,隨後盡職的問:「嫁到林府後,一切可還好?」
寶因笑著點頭:「尚好。」
賢淑妃又問:「聽說你與林廷尉已有了孩子,現有幾個月了?」
寶因也只規規矩矩的答道:「三個月。」
得到不冷不淡的三個字,賢淑妃尷尬的撇開視線,她極力想要與這個女子變得親近,卻始終不得其法,偏生女子又禮數周全,叫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她再想到李月,眼睛一酸,差點又要哭出來。
在池邊采荷花的女童聽到這邊動靜,又瞧見自己母親落寞傷心的神情,立馬走過來,站在婦人身邊,維護道:「你與我娘娘說什麼了?你不過是頂替我五姐的人......」
這話說出來,賢淑妃不悅地瞥了眼,立馬打斷她,吩咐女官:「將公主帶回小兒所!」
女童未成年,本不該來這兒,只是她熬不住女兒哀求,才動了惻隱之心,向皇帝求了恩旨。
皇帝素來最寵她們,自然會答應,便連她說要請謝家五娘入宮赴宴也答應了。
女官趕緊抱著女童離開。
賢淑妃連忙再去瞧女子的神色,只見她眉眼間仍是雲淡風輕,沒有半分的失儀,仔細看,還有幾絲笑意。
她在心間吐出口氣,換上笑臉解釋:「剛那是我的么女,素來被我寵壞,五娘莫要往心裡去。」
寶因搖頭,執盞喝了口溫茶。
賢淑妃的刻意親近,她並非毫無察覺,她亦知道眼前這個婦人以往每次都要提醒自己是代嫁的,五公主才是這樁婚事的原主。
如今小公主的一番話說得許就是賢淑妃的心裡話,小公主不知往事,能有如此想法必是身邊人影響所致。
在她們母女眼中,她就是個偷走五公主幸福婚姻的小偷。
可一開始,賢淑妃哭著回宮求皇帝尋代嫁人選時,為何便不為旁人多想想呢?
「我能摸摸孩子嗎?」賢淑妃忽然開口,似覺不妥,自嘲笑道,「我也已是能做祖母的年紀,可七大王成婚快兩年,仍沒個動靜,便想著沾沾五娘的喜氣,指不定來年我也能做祖母了。」
溫茶緩緩滑入喉嚨,寶因摸不清婦人心裡所想,眼下她也不好拒絕,猶豫半響,點頭。
*
日暮酉時,熱氣徹底散去,只余清涼。
食案與坐席皆已布置妥當,皇帝攜著臣工由含光殿前來太液池,賢淑妃卻不能做表率,攜女眷入席,而是由誥封一品國夫人的謝賢之妻——范氏來。
賢淑妃也覺以自個兒的身份,卻要跟在臣妻之後,實在有失臉面,可皇帝十分遵守祖制,這類事只能由皇后來,但中宮無人,她曾說過代勞,皇帝皆婉拒了。
於是她便故意捱到最後,待眾人坐定,方遲遲而來。
所有人入座後,齊齊看向太液池,那座蓬萊島上立了面揚州郡上貢而來的江心鏡,直到鏡面映射的最後一抹日光照在五彩幡上。
這場端陽宮宴便也正式開始。
林業綏隨皇帝坐在上席。
寶因隨范氏坐在下席。
在君臣共慶之際,忽有舍人領著幾名宮侍匆匆而來,雙膝跪下,朝席上最尊貴的那人說道:「陛下,太后身子不適,難以前來赴宴,故特做了九索粽子,祈願陛下九九歸一,身體常健。」
李璋放下酒樽,沉默許久,方冷冷道:「王娘娘既不願來,便罷了,替我多謝王娘娘的祝願,兒也祝願娘娘康健永......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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